傅月明听了这席话,点头笑道:“妹妹倒是打的好算盘。”陈秋华说道:“怎么姐姐竟不愿么?那也很好,我这就问着姑父姑母去!”说毕,上前抢过手帕,就要往外去。
傅月明此番并不阻拦,只在后头说道:“你自管去,那手帕并不是我的,我并不怕同你当堂对证。这大年下,你闹了一出又一出的,外祖和舅妈脸上很有光彩么?那手帕子是你拿出来的,我平日里并不戴这样的手帕,我家大小都知道。横竖我家铺子里也有卖这样的手帕,你方才同我拌嘴,又是大伙都看在眼里的。我只说你从外头买来此物,意图攀诬于我。这有凭有据,有根有源,倒看你怎样向长辈们交代!”说毕,竟重新在椅上坐了,任那陈秋华自行离去。
陈秋华正抬步要走,听得这番话,当即收回脚来,回身向她切齿道:“你当真无耻!”傅月明亦冷笑道:“你威胁不成,反说我无耻?感情妹妹讹诈要挟,倒是很有光彩呢。”陈秋华重又回来,颓然坐倒于床畔,垂首不语,半日才道:“这手帕当真不是你的么?”傅月明道:“当真不是,然而你也与我便了。”陈秋华抬头道:“既不是你的,你又为何要去?莫非,你同这事有些什么牵扯?”傅月明只得说道:“这帕子虽不是我的,我却知道是谁的,那人心里不安好意,我须得此物去震慑弹压一番。妹妹若不与我,我亦拿她无可奈何。她见此计不成,势必再生一计,又不知生出什么事来。如此于我虽并无损伤,于你家中却并无益处,且还坏了咱们亲戚之间的情分。即便你要去嚷闹出来,我虽不怕,外祖并舅妈的脸上须不好看,日后只怕也再难走动。外祖年事已高,舅妈又操劳了一世,你倒忍心如此么?”
陈秋华本意是要诈她一番,若她心中有鬼,自然心虚胆怯,必定听命于己。然而如今见她并不怕,那不论这帕子究竟是不是她的,自己嚷闹出来也并无半分好处,至多只是断了一门亲戚。她终是个没经过事的小姐,凡事并没个拿稳的主意,低头想了一回,便将那帕子抛向傅月明,说道:“既是你恁般说,我便信你这一次。”
傅月明接了手帕,往袖中藏了,满眼打量了陈秋华一阵。方才堂上人多,不曾细看,如今仔细一瞧,却见她清瘦得狠了,两颊也凹了进去,面上只靠着些胭脂撑着颜色。想及前世,这妮子也并非真正刻薄歹毒,不过性子拧了,不禁说道:“妹妹如今瘦的越发厉害了,还要保养身子为上。”陈秋华浅浅一笑,说道:“不用姐姐多费心,我不似姐姐,万事顺遂,多活在世上一日,也是与人现眼。”
傅月明见她执拗至如此地步,倒也无话可讲,恰逢前头打发了桐香来请,便起身去了。
回至席上,陈杏娘便问她如何去了许久。她便随口道:“走到外头净手,因惦着妹妹,怕她一人在屋里寂寞,走去瞧了瞧。”陈氏便道:“随她去罢,小孩儿家,也不知闹些什么古怪牛脾气。”众人都不理论,就此揭了过去。
吃过午饭,众人都在堂上吃茶闲讲。
陈举人因知女婿要在乡下购置房舍土地,便说道:“贤婿,近来听闻你有意置办田产,可有此事?”傅沐槐赶忙道:“确有此事,小婿因想着商铺生意虽好,只是朝不保夕,没个定数,倒是田里的生活牢靠。且如今手里还有些闲钱,便想买它一二百亩的田地,再购置一所庄院。将来夏季炎热,一家子到乡下去避暑也很是便宜。就是我那女婿,若不得中,回来同小女成了亲,也有个住处。”陈举人点头道:“这话很是在理,这几年盐上的税负一年重过一年,我也替你愁过,只怕将来的日子不似如今好过了。你有这等盘算,倒是很好。”因问道:“可有相中的田产?”傅沐槐道:“便是没有个合适的。前回西街上的吴四领着城郊铜鹤寺的源深和尚来说了一回,那和尚有些寺里的土地要卖,一共一百五十六亩田地,要个二百两银子。我因嫌贵了,并不曾应下。”陈举人将手一拍,说道:“你幸得是不曾应下!因着年成好,连年柴米甚贱,如今每亩田地也就值个一两白银。何况铜鹤寺左近的土地,我是知道的,大多是些薄田,不堪大耕大种。那源深和尚前些日子输了场官司,手里正着紧,就打起卖地的主意来了,想将手上的坏地脱了去。你若买了他的,可就吃了亏也。我倒知道一户人家,手里有见成的肥田二百亩,连着庄子一并要卖,统共要价也就四百两银子。你瞧瞧,可好不好。”
傅沐槐听闻,赶忙道:“既是岳父荐来的,自然是好。倒不知是什么人家要卖,要价竟这般低!”陈举人道:“就是城里的连大户,他家为了场事,弄的欠下许多外债,如今这城里住不下去,要举家外迁,便要卖了庄院土地做个盘费,四处使人寻买家呢。既是贤婿有意,待过了年,便我打发人去问问。”傅沐槐满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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