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一彪形大汉直挺挺的自城门上跌落,紧接着,又是哐当两下,金色战戢脱手,他抱着门洞内的圆木吭吭唧唧,“站了九个月,老子连路都不会走了!”
“轰”的一下,耿恭等人不约而同的退出门洞,仿佛一群流民遇见拦路打劫的强盗,程冲顺走了金色战戢,放在嘴里咬了又咬。
“诸位同袍……桃止山神荼失礼了!”彪形大汉踉踉跄跄的站起,抱拳行礼,不卑不亢,发怒张,眼接耳,眉朝天,血盆大口,腮胡如铁,面若生漆,身长七尺,着斑斓战甲。他看着程冲如获至宝的表情,很是吃了一惊,微微一顿道,“戢为铜制,最少也有两千年……没怎么洗过了。”
“呸呸呸!”程冲连忙把金色战戢扔了回去,兀自嘴硬道,“等我养好伤,咱们再分个高下。”
“择日不如今日,老子待会拿战戢换两个车师小娘子回来,谁先软谁是孙子!”神荼朝另一扇门招了招手,“快下来跟几位同袍打声招呼,天一亮,他们就该上路了。”
乌鸦嘴!耿恭的脸色很是难看,心道:“这是门神?还是丧门星?”
又一道五彩斑斓闪过,郁垒的体型、样貌与神荼相仿,执金鞭抱拳行礼:“桃止山郁垒见过诸位同袍,神荼是个粗人,用词欠妥。”
神荼猛拍脑门致歉:“是了!应该祝诸位同袍一路顺风。”
耿恭连忙抱拳道:“两位……两位同袍多礼了。”
郁垒又道:“请诸位同袍好生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耿恭正要婉拒时,神荼、郁垒已尽纳门洞内圆木于胸,举重若轻的疾行数十步,靠墙放下回转。
程冲毫不领情,鼓着腮帮子使劲抱怨:“早干嘛去了?兄弟们本可以多活几个!”
郁垒唾面自干:“请军侯见谅,我家大人前段时间有疾,尘世自有尘世的规则,我与神荼人言轻微,难逆大势。”
程冲若有所思,问:“阿翁恢复记忆了?”
“会有相见的那天。”郁垒又朝耿恭拱手道,“请校尉放心,归途无险。我们暂且告辞,明晨定来送诸位同袍一程。”
神荼、郁垒隐入城北。
石修、张封、李亢、程冲、执意请耿恭亲启城门,耿恭掀起横木的一刹那,千年杉木瞬间化为朽木,随风而逝。
耿恭等人尚在愕然之中,范羌就已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嚎啕大哭:“校尉……”
来援主将借着雪光打量门洞内景象,二十来人,人人带伤,所有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张完好的皮囊,因来路艰辛而愤慨不已的心,突然泛起阵阵酸楚,眼角多了些湿润。
来援主将脑海中的疑惑,由范羌问出口:“就……就这些……人?”
耿恭泪如雨下:“都在这。”
范羌带着一丝不祥又问:“阿……阿翁呢?”
耿恭哽咽道:“没了。”
范羌再次放声大哭:“烨烨怎么办?汪直怎么办……”
“别废话!吃的呢?”程冲揽着范羌的肩膀,没心没肺道,“你其实是想问三位夫人怎么办吧?”
“畜生!老子跟你拼了!”范羌被石修死死抱住,悲从心起,“老子绝不会让三位夫人落入你手!”
来援主将连忙命人奉上干粮,又向耿恭建言,“此地不宜久留,最好天一亮就出发,请耿校尉进食休整,辎重交由我部。”
耿恭摇了摇头道,“皮甲、弓弦都吃光了,哪有什么辎重?我倒是想把埋骨疏勒的同袍都带回去。”
来援主将顿时色变,直言不讳道:“请校尉让战死将士含笑九泉,也不要辜负两千来援将士的一片心意。”
耿恭怅然若失:“只是想想,若来年再入天山北麓,定要一偿夙愿。”
天险不敌人心,四面环水的交河满目苍夷。
汉与匈奴的交替总是伴随着杀戮,车师前部在一直在受害者、助纣为虐者、反叛者、复降者之间游离不定,譬如这三年,整整走了一个轮回,如今的身份对汉来说,是复降者。
可是,短短六日过去,汉之复降者这顶帽子便戴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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