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洪武屠神。

    乾清宫，东暖阁。

    成化帝朱见深拆开李永昌午夜急奏，卷首开明宗义，草民张元吉以张家祖训换苟延残喘两三年。

    正一盟威道第六代传人张椒示训：

    大道无方，待人而行。生可惜也，死当畏也。少年侠气，梦绕神州。于中得见昆仑砥柱，沿途尽是鬼设神施。特录一载兴亡，奢窥千古悲欢，为后世子孙鉴，天地若有私，则必在此。

    晋孝愍皇帝建兴二年，汉赵嘉平三年。春，正月初一，有如日陨于地。又有三日相承，出西方而东行。正月初七，虏主大赦。又有流星出牵牛，入紫微，光烛地，坠于平阳北，化为肉，长三十步，广二十七步。

    正月十五，十万阴甲围虏都平阳，铁蹄隆隆，鬼哭神嚎，胡虏惶惶，营啸、城乱不断。

    正月十六，鬼兽白日化形破城，尽起汉家儿女南下，平阳大乱，虏主刘聪自此沉沦。

    吾初入江湖，不懂风波险，受荆州刺史陶侃托付，拦阴甲于顺阳郡，力战难敌，为小儿擒，遭其胁迫，会同百人专事辟道开路。

    阴甲十万携民万余南下，或昼或夜行进，秋毫不犯，其主事者男子五六人、女子二三人、稚童六人、似狰异兽两头。

    因吾刚直，不泯于众，途中受其亵辱，定誓张家女须随母姓。

    五月初四，阴甲结阵十里围荆州，晋室枕江左、江右十万精锐于长江南岸阻其南渡，且有佛门加持，以应鬼事。

    五月初五，阴甲之主、言动天地、号令风雨、立黑塔于长江正中，斩如来佛、弥勒佛于长江南岸。

    其时江如浅滩，迷雾瞬起致烈日无光，幽门洞开，阴甲南渡。

    江左、江右十万精锐雌伏，两地世家豪族商定改始阳县为平阳县、辟永嘉郡、安置南下汉人，遂逃出生天。

    建兴二年九月，阴甲抵始阳县，横扫周边，肆虐闽浙大地，拔匪寨，平山民，剿海贼。十月，由浙入苏，经建邺长江段渡河，滚滚向北，没于绝域高原深处。江南晋室、世家自此不禁北人南渡，全汉家衣冠。

    阴甲之主，讳玄始，录之以告子孙，事死如事生。

    “一派胡言！”朱见深怒而拍案。

    “嘘！孩子也不容易，让他睡会。”万贵妃指了指酣水满襟的汪直。

    “朕小时候也是这般模样？”朱见深笑了。

    “陛下安静，汪直跳脱，形似而神不似。”万贵妃笑道。

    “莫禁汪直行止，一切照旧，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朱见深说，“朕拭目以待。”

    “不妥……”万贵妃欲言又止。

    “朕的心胸若是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容不下，怎让万民信服？太祖以布衣之身得登大宝，即位之初尚且不惧朝议民心，执意黜罢神灵，今日便以汪直心归处为棋子，再定人间尊卑。”

    朱见深想了想，抬起头，一脸坚定的看着手中洪武三年诏书：自有元失驭，群雄鼎沸，土宇分裂，声教不同。朕奋起布衣，以安民为念，训将练兵，平定华夷，大统以正。永惟为治之道，必本于礼，考诸祀典，如五岳、五镇、四海、四渎之封，起自唐世，崇名美号，历代有加，在朕思之，则有不然。夫岳、镇、海、渎，皆高山广水，自天地开辟以至于今，英灵之气，萃而为神，必皆受命于上帝，幽微莫测，岂国家封号之所可加？渎礼不经，莫此为甚。

    至如忠臣烈士，虽可加以封号，亦惟当时为宜。

    夫礼所以明神人、正名分、不可以僭差，今命依古制定，凡岳、镇、海、渎，并去其前代所封名号，止以山水本名称其神。

    郡县城隍神号，一体改正。

    历代忠臣烈士，亦依当时初封以为实号，后世溢美之称，皆与革去。

    其孔子善明先王之要道，为天下师，以济后世，非有功于一方一时者可比，所有封爵，宜仍其旧。庶几神人之际，名正言顺，于礼为当，用称朕以礼祀神之意，所有定制各各神号，开列于后。

    五岳：称东岳泰山之神，南岳衡山之神，中岳嵩山之神，西岳华山之神，北岳恒山之神。

    五镇：称东镇沂山之神，南镇会稽之神，中镇霍山之神，西镇吴山之神，北镇医巫闾山之神。

    四海：称东海之神，南海之神，西海之神，北海之神。

    四渎：称东渎大淮之神，南渎大江之神，西渎大河之神，北渎大济之神。

    各处府州县城隍：称某府城隍之神，某州城隍之神，某县城隍之神。

    历代忠臣烈士，并依当时初封名爵称之。

    天下神祠无功于民，不应祀典者，即系淫祠，有司毋得致祭。

    於戏！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其理既成，其分当正。

    故兹诏示，咸使闻知。

    屠神之役，整整过去百年。

    东江米巷怀恩宅，因当世白泽的到来，而热闹非凡，她抱着程圣君泪眼婆娑：“为什么还没长大？老娘很没成就感。”

    程圣君一阵恶寒，张牙舞爪道：“成天在想

    什么？化形一事进展如何？不要本末倒置，姑奶奶迟早被你坑死。”

    白泽唉声叹气：“说来话长，还有一百年，恐怕来不及了，我特地赶来和你商量对策，咱俩易地而处，肯定能收到奇效。”

    程圣君怒道：“姑奶奶最多两岁，你想干什么？”

    白泽不以为然：“你在人间待个十五六年，赴丰都生儿育女，皆大欢喜。”

    张烨烨红了眼：“姑姑是坏蛋。”

    “咦？小兔崽子想造反？”白泽伸出魔爪在熊孩子脸上揉来揉去，“你也留在这，十五年后亲政，再和圣君成亲。”

    张烨烨立马换上一副笑脸道：“姑姑晚上跟我睡，还有圣君妹妹。”

    白泽送张烨烨进入梦乡，这才谈起近五百年来的世事变迁，人间以神州陆沉带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谈论金神蓐收和地府。

    自从化运之树在天禧四年昙花一现，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释迦牟尼、弥勒、药师佛同时销声匿迹，专心于渡劫之法。

    神界却反其道而行，深度介入尘世、地府，广收信仰于麾下。一切看似很美好，却在朱明建国之后戛然而止。

    朱元璋不止对道佛没有好感，也没放过山川神祇，天下初定，首削五岳帝号。

    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六月二十日，朱元璋遣官员祭祀泰山。立《去东岳封号碑》，螭首龟跌，有额而无题，贬天齐仁圣帝为泰山神。

    同年罢京师山川坛祭，改遣使致祀。并以外国山川附祭各省，广西附祭安南、占城、真腊、暹罗、锁里，广东附祭三佛齐、爪哇，福建附祭日本、琉球、渤泥，辽东附祭高丽，陕西附祭甘肃、朵甘、乌斯藏，京城则不祭。

    后又遣官颁‘革正山川神号’诏于安南、占城、高丽。

    一场轰轰烈烈的屠神之风席卷华夏大地，波及四夷，超越沧海，无数神灵就此陨落。

    泰山最先跌落神坛，开历史之先河。

    磅礴东海之西，中国之东，参穹灵秀，生同天地，形势巍然。古昔帝王登之，观沧海，察地利，以安民生。祝曰：泰山于敬则致，于礼则宜。自唐始加神之封号，历代相因至今。曩者元君失驭，海内鼎沸，生民涂炭。予起布衣，承上天后土之命，百神阴佑，削平暴乱，正位称职，当奉天地，享鬼神，以依时统一人民，法当式古。今寰宇既清，待修祀仪。因神有历代之封号，予起寒微，详之再三，畏不敢效。盖神与穹同始，灵镇一方。其来不知岁月几何，神之所以灵，人莫能测。其职受命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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