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田过五顷以上者,每亩课纳租银一钱入官。”
即僧人纳赋供役,朱厚熜大喜过望,诏可。
仿佛是上天助力嘉靖帝朱厚熜灭佛。
嘉靖二十二年,京师最大的藏传佛寺大慈恩寺失火,民间盛传天子排斥佛教深契天心,朱厚熜顺势诏毁,改其地为演像所。
礼部借此东风,再次重申取缔尼僧之谕令,并驱逐游方僧人。
上行下效,地方官府纷纷责令尼僧蓄发还俗。
嘉靖二十五年,给事中李文上疏:“迩年宣武门外天宁寺中,广聚僧徒,辄建坛场,受戒说法,拥以盖舆,动以鼓吹。四方缁衣,集至万人,瞻拜伏听,昼聚夜散,男女混淆。甚有逋罪黥徒,髡发隐匿,因缘为奸。故四月以来,京师内外盗贼窃发。辇毂之下,岂应有此?”
朱厚熜遂令锦衣卫捕系鞫问,乞捕为首者按律治罪。
无论蕃汉,但凡佛教,人人喊打,以至曾有僧言:“当时是,义学纷纭,禅宗落寂,而少室一枝流入评唱。断桥一脉几及平沉,虽南方刹杆相望,率半生半灭,佛祖慧命,殆且素矣。”
嘉靖四十五年,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朱厚熜再次下诏,禁设坛、传戒、说法:“诏顺天抚、按官严禁僧尼至戒坛说法,仍令厂、卫、巡城御史通查京城内、外僧寺,有仍以受戒寄寓者,收捕下狱”。
夏霆滔滔不绝的展望嘉靖朝,为众人普及那场惊变伊始。
“嘉靖四十五年,二月,户部主事海瑞以为:世宗二十余年不视朝,深居西苑,专意斋醮,督抚大吏争上符瑞,礼官辄表贺,廷臣自杨最、杨爵得罪后,无敢言时政者。至是,乃市一棺,诀妻子,独上疏论之。是为嘉靖朝最后建言之名疏,下锦衣卫狱。
嘉靖四十五年,二月,《承天大志》成。
……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世宗食方士之金石药,药性燥烈,至是死,年六十。第三子裕王载垕嗣位,是为穆宗庄皇帝,改明年为隆庆元年。”
“《承天大志》是什么?”程伟皱眉。
“朱厚熜由藩王之子入继大统,其就蕃地为安陆(州治钟祥),后又升为承天府,割荆州之荆门州,当阳、潜江二县及沔阳州景陵县隶之,当时与凤阳府、顺天府并称三都,《承天大志》即是安陆地方志,由徐阶、袁炜、严讷、李春芳、张居正等任总裁官编纂而成。”夏霆如数家珍。
“
跟阳城在一条线上,距离并不远。”程圣君若有所思。
“朱厚熜登基之后回去过?”程伟问。
“嘉靖十七年十二月,朱厚熜生母蒋太后去世,朱厚熜遂奉蒋太后梓宫南诣,与兴献王合葬显陵。”夏霆道。
“有什么异常?”程伟又问。
“异常?嘉靖十八年,二月初,朱厚熜南下之前立皇子朱载壑为皇太子、监国,又封载垕为裕王、载圳为景王。”夏霆想了想又道,“南下路上,前前后后一共发生三次火灾,二月二十六日前后,朱厚熜驻跸的赵州和临洺两处行宫,都在驾发之后起火。
第三次发生在二月二十八日,最为严重,最为怪异,朱厚熜驾至卫辉时,白昼有旋风绕驾不散,朱厚熜遂问策辽东库大使、神霄道士陶仲文,其对曰:‘当火。’朱厚熜欲令陶仲文禳之,陶仲文曰:‘火终不免,可谨护圣躬耳!’是夜,行宫果灾,宫中死者无数。锦衣陆炳排闼入,负帝出,竟无恙。
次日,朱厚熜敕行吏部,授陶仲文显职,赐诰印,许携其家于官,先封“神霄保国宣教高士”,再封“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领道教事,回京之后陶仲文又创二龙不相见之说。”
“贼喊捉贼,陶仲文肯定有问题,弄不好就是他放的火。”张道行言之凿凿,同行如仇敌。
“张元吉还在刑部狱享清福,你的关心用错了地方。”夏霆翻了翻白眼。
“家门不幸,死有余辜。”张道行讪笑。
“既然张懋丞还在朝天宫猫着,张元吉就危险了。”程伟说,“成化帝知晓后定会起杀心。”
“吾祖玄庆已经出生,不至于断子绝孙。”张道行脸色惨白。
夏霆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是巧合还是异常,授礼部尚书、享一品服俸、赐白金、文绮、宝冠、法服、貂裘、蟒袍、靖微妙济守静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邵元节,逝于嘉靖十八年八月。传其一日晨起,召徒语之曰:‘我殆将逝矣,安得走行在一见皇帝?’言未既,卒。时值朱厚熜南巡返程,驻跸裕州,闻之恸,手诏敕行令礼部拟定赠、谥,命中官锦衣护其丧,又敕有司营葬,祭礼如伯爵例、赠太子少师头衔、谥号文康荣靖。”
程伟微微摇头:“邵元节很有自制力,谨小慎微,专心祷祀,没什么恶迹,设坛祈雨、求子都属人之常情。倒是这个陶仲文,很可疑,并非正统道士出生,六十四岁高龄发迹,十三年后主动以病乞归、全身而退,还献上历年得赐蟒玉、金宝、法冠及白金万两,又八年而逝。为的是什么?只为送儿子邵世恩去死?”
夏霆奇道:“作恶多端,却能寿终正寝,还要怎样?官至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少傅、少保、礼部尚书、恭诚伯、禄荫至兼支大学士俸,子世恩为太常寺少卿,赏赐至银十万两、锦绣蟒龙斗牛鹤麟飞鱼孔雀罗缎数百袭、狮蛮玉带五六围、玉印文图记凡四、封‘神霄紫府阐范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见则与天子同坐绣榻,君臣相迎送必于门庭握手方别,比后世王林那个倒霉蛋强多了。”
程伟又道:“陶仲文献给朱厚熜的秘方,应该是壬寅宫变的推手,朱厚熜为什么要放过他?”
张道行猛的一拍大腿道:“我们张家只卖符箓,从来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弄死神霄派,还宇内澄清!”
夏霆翻了翻白眼:“不学无术,这个陶仲文是自学成才。”
张道行怒发冲冠道:“绝对是借体降临,我张家深受其害,人人得而诛之!”
程圣君怒了:“说正事!再胡闹送你们去皇城当差!”
夏霆言归正传:嘉靖四十五年二月,嘉靖帝在《承天大志》修成时,曾对徐阶表示要亲幸承天府取药,“南一视承天,拜亲陵取药服气,此原受生之地,必奏功,诸王不必朝迎,从官免朝,用卧辇至,七月终还京。”
时任首辅徐阶婉拒,“取药一节,臣未知皇上所欲取者何药,今只开列品味,差一的当官员,或谕抚按官取进,彼必自行用心。如此则圣躬不劳,而坐致上药。”
南下一事暂时搁置,半年之后,承天府镇守太监上疏请修宫殿,嘉靖帝顺势同意,徐阶又一次反对,并串连内阁其他阁臣同时上疏,湖广水灾,中外汹惧,朝廷无法天子担负南下费用。
一直拖到当年十月,内乱外患始终不绝,此事才算就此作罢。”
程伟点了点头:“有两种可能,要么显陵真有嘉靖帝的退路或灵药,要么嘉靖帝想和自己的父母葬在一起。”
程圣君叹道:“徐阶这种墙头草都敢明目张胆的忤逆朱厚熜,南下怎么可能成行?死气已生,覆水难收。”
程伟看着张道行问:“第五十代正一真人张国祥有没有留下笔记之类?”
“大胆!”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娇叱,“你们这两个丧门星!竟敢不给姑奶奶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