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师傅每天事情多,一时没有想起来。倒是旁边的徐掌柜先反应过来。
“大少爷可是说的前两个月谢公子带过来朋友周公子?”
庄信彦瞟了秦天一眼,然后写道:“正是他。冯师傅觉得那位周公子带过来的茶叶怎么样?”
冯师傅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天我觉得那茶叶很不错,炒制好了以后也试喝过一杯,虽然茶汤清香鲜亮,可是要与虎丘相比,还多有不如,别说是虎丘,就是和别的名茶,比如雨花,二泉银毫之类的相比,似乎也及不上。”
庄信彦听他这么说,手中的笔不由地停下来,冷沉的面孔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一旁的秦天见到,便在纸上写下:“大少爷不是研究过这种茶叶,是不是有别的发现?”
庄信彦看了她一眼,“有别的发现倒也说不上,只是我觉得,那种茶叶如此清香,炒制出来不应该这么普通,我觉得是不是我炒制的方法不对?”
“方法应该没错!”冯师傅在一边摇头,断然道:“我炒茶几十年,每一种茶叶的特性可谓是了如指掌,可以说,茶叶只要一模上手,我就立刻知道这茶叶该如何炒制!那种茶叶听说是种在果树中的,茶叶上沾染了果香,所以新鲜的茶叶才会有种特别的香味,但是这种香味并不是茶叶本身所具有的,所以经过炒制的茶叶才无法很好的保留,这是茶叶的问题,应该和制作方法无关。”
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秦天和庄信彦一时都无言了。
“不如我再多派一些人去远些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徐掌柜见大家都有些泄气,连忙说道。
冯师傅扒拉了一下桌上摊得到处都是的各种茶叶,叹了口气,说:“现在也只有这样了,庄家乃是少有的仁义商家,大太太更是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希望老天保佑让茶行能顺利过了这一劫。”
庄信彦面露忧色。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临近年关。
天气越来越寒冷,连续几天的鹅毛大雪,将杨城变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庄家府宅也被大雪掩盖,屋顶上,围墙上,树上,皆是半尺厚的积雪,茫茫然银白一片。让庄家本来沉郁的气氛更添一分冷沉。
府宅无论何处,都不见半点过年的欢欣,人人面上都带着愁苦之色,只因为近一个多月来,茶行的状况越来越差,茶行的工人都无工可开,甚至连一年到头最为劳累的运输工人都纷纷返回来赋闲在家。任谁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状况。
大太太因为忧急太重,加上早些日子受了些风寒如今病倒在床上,每日汤药不断。茶行的事情都交给大掌柜和庄信彦处理。其实茶行最近如此清闲,也没什么好处理的。
这天秦天和庄信彦去到茶行,经过仓库的时候,发现工人将一袋一袋的茶叶往仓库里抬,而仓库里已经堆得满满的。有些甚至还堆到仓库外面来。
庄信彦皱了皱眉头,看了秦天一眼,秦天会意,上前看了看,叫来仓库的管事问道:“怎么回事,这些半个月前不是已经运上路了吗?”
管事指挥着工人将麻袋搬至最后一处空地后,转身回来看着秦天面带忧色地说:“这些本来都是官茶,已经上路了的,可是半路上忽然被堵了回来,因为这批茶叶领取的还是官茶茶引,可是路上却被告知,官茶茶引已经作废,必须换取商茶的茶引,运输管事派人回来报信,想让这边尽快送茶引过去,可是……”
管事叹了口气,秦天明白他的话,因为大太太和二房在继承人一事上的僵持,商茶茶引到现在还没有拿到手。
“路上耽搁了这么久,运输管事怕再耽搁下去河里结冰回来不得,只好带着这批货打道回府。”仓库管事继续说。
“可是茶叶如果没有如期运到,我们的损失岂不是很大?”秦天有些着急地说。
如果没有按期将茶叶运到,只怕是要赔银子的。
“姑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管事摇摇头。
秦天转身走到庄信彦的身边,把这些情况告知,庄信彦走到麻袋成堆的地方,仰头四处看,沉静的面孔露出一分忧色。他今天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锦棉长袍,外面披着一件毛皮飞滚大氅,大氅上有厚重的貂毛,雪白的颜色,衬得他一张玉容越发的冷凝沉重。
这些日子以来,庄信彦几乎没有再耍脾气,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茶行的事情上面,常常半夜忧心地睡不着觉,可尽管如此,一到人前,又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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