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_80870桑丘子睿从长平王府出来之后,一路坐着马车,直奔皇宫。
这一路上,他却是思绪纷飞。
穆流年不愧是将门英才,不仅仅是个人的武功了得,更是对于大局,有着一种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和防范措施。
一想到了刚刚在长平王府,穆流年的那种冷静、睿智、沉稳,这些都是自己所不具备的。
确切地说,以前自己以为,自己的本事、大小处事能力,已然是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可是今日与穆流年一叙,却是让自己成功地看到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
他甚至是以为,浅夏能嫁给穆流年这样的男子为妻,是她一生之幸。
比起嫁给自己,或许,穆流年才是最好的选择。
脑子里不停地盘旋着,刚刚在长平王府中,他与自己的那番对话,想想他的神态、气势、语气等等,让他这个曾经为王的人,都有些自愧不如!
而肖云放,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了。
难道,那颗帝王星,会是指穆流年?
可是今日与他一番对话,他清楚地感受到,穆流年没有撒谎,他的眼中虽然有凌厉、有霸气,也有偶尔的那种不屑,可是,却独独没有那种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对于皇位、对于权势的占有欲。
眼神,是最不能欺骗人的。
所以,桑丘子睿相信,穆流年完全没有必要骗他。至少现在,没有这个必要!
而浅夏,那就是想法更为简单纯粹的一个人了。
只要是他们一家人都安安稳稳的,那么,她就是别无所求的那种了。
所以说,穆流年没有那种登基为帝的欲望,也没有那种理由,毕竟,穆家传承了上百年的忠诚之名,长平王那样固执的一个人,是不可能会允许从他或者是穆流年的手中葬送掉的。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气,对于边境之事,他必须要对肖云放提一提,哪怕是他不在意,不当回事儿,可是身为臣子,身为桑丘家的人,他有这个义务来提醒一下。
当然,他不会去学着那些文臣去弄什么死谏,只有那些蠢才,才会为了这个去送命。
再想想扶阳之事,造船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再加上了选将、练兵,真以为扶阳的那些将士们都是瞎子?
扶阳之危,必然是要再想其它的法子来解除了。
当然,他相信,肖云放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如今又是帝王了,定然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更不会再下旨将林少康召回了。
说的难听些,就算是他下了旨,现在能不能找到林少康这个人,还是个问题呢。
就算是找到了,还不知道那会儿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林少康是否愿意再为紫夜效力,也是个未知数呢。
桑丘子睿只要是一想到了当初自己一力扶持了肖云放,如今自己又是静国公府的世子,不可能完全地与肖云放脱离利益关系,所以,他明知道肖云放没有大才,不是一位好的君主,也必须要全力扶持他了。
当然,若是将来的局势,再发生变化,那么,桑丘子睿考虑的,还是要保全桑丘家族,而非肖云放这个人!更不可能会是他的皇位了!
心里头打定了主意,桑丘子睿的心里轻松了许多,有些事,其实很简单,只要是你想明白了,那么,这一切,自然也就不成为困扰一个人的问题了。
人呀,活在这世上,一定要想明白了,对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权势?江山?爱人?财富?
再想想穆流年的这些做法,看似是违背了身为臣子应有的规矩和道德。
可是实际上,对于紫夜来说,对于紫夜的上百万的百姓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大爱,真正的无私!
为了能使这么多的百姓免于战火困扰,免于家破人亡,免于巅沛流离,穆流年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更不在意肖云放会如何看他。
反正已然如此了,肖云放就算是对他有更多的看法和不满,还能如何?
反正先帝对长平王府做的一切,已经是够多了,穆流年甚至是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还有什么,是比之前他所经历的这些,更惨的?
想明白了穆流年大概是一个什么样儿的心态,不由自主地,桑丘子睿,竟然是战到了他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这样微妙的变化,连他自己也不曾意识到。
而关于扶阳之战,桑丘子睿将自己从穆流年那里听来的话,一字不差地,对着肖云放说了。
肖云放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有些震惊、呆滞,原以为,有了银子,有了大船,那么,扶阳城破,指日可待,可是实际上,他却从未考虑过这些具体的问题。
他甚至都不曾想到过,他派过去的这些将领,到底是有没有人熟悉水战的!
他甚至都不曾想起来,这水战,与陆战,有何不同?
而这个时候,桑丘子睿想的,则是比肖云放更多,亦更为长远。
朝堂之上,那么多的文臣武将,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点么?
是因为皇上在朝堂上表现得太过武断,还是说,他们这些人,其实是隔岸观火?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肖家的兄弟俩在争夺皇位,其实,不管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这江山,不还都是肖家的么?
他们身为臣子,实在是没有必要,去为了所谓的劝谏,再得罪了新皇,更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寻求后路。
他们现在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至少,将来无论是何人称帝,对他们而言,无功,却也无过,至少,还能保全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等臣子的心态,若是不能快速地扳正过来,只怕,肖云放的狂妄自大,只会越来越严重,而朝堂上,敢于说真话的臣子,也会越来越少。
这于紫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桑丘子睿这样想着,心里头却是更明白了,其实,许多的事情,都不是他一己之力,就能成的。毕竟,此事的根源在肖云放的身上。
而他是紫夜的帝王,这个时候,他能意识到自己的短处么?
就算是意识到了,他能容许别人当着他的面儿指出来么?就算是被人死谏,他又能愿意改么?
而有些毛病,又岂是仅凭着他愿意改,就一定能改得过来的?
所以说,这人心实在是太难把握了。
桑丘子睿自己想了一会儿之后,便抬头仔细地观察着肖云放的表情变化。
他其实是真心地希望,这个被他一手扶上了皇位的帝王,能尽快地成熟起来。至少,在穆流年和长平王府,没有起了反叛之心以前,将这一切,都能尽快地捋顺了。
只是,他自己却也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期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会体会到百姓的不易,甚至是还下令去诛杀自己的子民?
一个心里头没有装着百姓的帝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好的君主?
肖云放此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来一切并非是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顺利。
就算是有了银子,可以造船了,可是他派去的那二十万大军根本就是不精于水战的,一旦在水上开仗,那么,输的,十之**,会是他们自己。
肖云放的脸色渐渐地严肃了起来,立马就下旨将一干重臣召进宫来,则时,还特意强调了,一定要将兵部尚书,叫进宫来。
桑丘子睿在这一点上,帮不上忙。
首先,他自己并不会打仗,他或许工于心计,可是于战事上,他却是有明显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如果今日没有得到了穆流年的提醒,只怕,很快,桑丘烈和何少白二人,就会大败。
桑丘子睿出宫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何这样严肃的问题,远在扶阳的两位将军,也不曾提及呢?
难道他们对此有十足的信心?并不将这些当回事儿?
可是何少白和桑丘烈二人,都不曾参与过水战,何来的信心?
突然,桑丘子睿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只怕,扶阳那里,即将有变。
桑丘子睿火速地回到了静国公府,再连忙手书一封密函,着人即刻快马加鞭送往扶阳,亲手交到了桑丘烈的手上。
怕只怕,他们之中,也有些不安分的原因在。
桑丘子睿这里的所有动作,穆流年都看在眼中。
他明白,桑丘子睿不精于战,不过,现在,大概也猜到了桑丘烈的身边,极有可能有内奸。
这样的大事,两位主将却是一直不动,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们现在都对这些根本就是不以为意。说明,有人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本就不懂水战的二人,只怕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们给骗了过去。
至于何少白?
穆流年微挑了一下眉,反正,一时半会儿他是回不了辽城了,这倒是他的一个大好的机会。
“浅浅,现在长平王府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会尽快安排好一切,我带你离开这里。”
浅夏十分平静地看着他,“那这里要怎么办?就这样不管不顾了?若是到时候肖云放一时怒起,你就不怕,他会将这里给你夷为平地?”
“他不会!”
看着穆流年十分有信心的样子,浅夏微微皱眉。
“浅浅,他还要用我,他没有那么蠢。这个时候,一旦将我惹毛了,对他没有半分的好处。别的不说,就单单是那五十万大军,哦,在他看来,应该是三十万大军,就冲着这个,他也不会对王府如何。”
“你在赌桑丘子睿会站在我们这边?”浅夏有些不太赞同道。
“不是在赌,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若是太平盛世,我不一定能斗得过桑丘子睿,可问题是,现在已经是起了战火。而桑丘子睿的手中并没有一兵一卒,他手中的那些暗卫,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中,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的。”
浅夏沉默了,对于桑丘子睿,她自认是十分了解的,他会站在穆流年这边么?怎么就觉得有那么几分的不靠谱呢?再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桑丘子睿,似乎是并没有做出什么于长平王府有害之事。想来,他也是对长平王,有些忌讳的。
“好吧,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只是,元初,一切小心行事。事实证明,肖云放或许不懂打仗,又骄傲自满,可是同样的,他也不是傻子。我们不能让他拿到了我们的短处,从而,在声势上,先让我们处于了弱势。”
穆流年点点头,“我明白。放心就是。我们要走,自然也是要走的光明正大。如今到了淮安,假的长平王妃,已经对外称病,在许家休养身体了。浅浅,在走之前,我们还是要将这里里外外的一切,都做个万全的准备的。”
浅夏闻言,看了一下四周,穆流年是担心长平王府被毁么?
“那这里就不需要留人了么?”
“当然得留。府上一些老人儿都不愿意离开。现在,我们也只能允了他们,让他们留下。放心,他们留下来,也只是看个门户,若是肖云放果真做出一些极端的举动,我也会想法子先护住人的。”
“能带走的东西不多,毕竟,偌大的一个长平王府,就仅仅是我们倚心园,就得多少东西呢?”
穆流年嘿嘿一笑,“事实上,我们也就只需要带走我们这里的一些名贵东西就是了。母妃的东西,上次离京的时候,就带走了一批,这一次,父王又将剩下的带去了淮安。而其它各院子的东西,这一回,直接就当嫁妆给带到了阳州了。”
浅夏这才想到,当时穆大小姐出嫁,那些丰厚的嫁妆,不免失笑道,“你还真是狡猾,这样的法子竟然也能想得出来。”
“没办法,不这样儿,我们就一点儿东西也带不走了。再怎么说,她也是穆家的人,给她弄个丰厚的嫁妆,也没有什么坏处,反倒是还可以帮我们拉拢到了宋家父子,何乐而不为?”
浅夏看他如此说,心里头却是明白,他定然是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当成嫁妆给了穆焕巧,如果不多留一手,他就不穆流年了。
“我们是去辽城去哥哥会合,还是去凤凰山?”
“去凤凰山,辽城虽然是无碍,可是我仍然不放心你去。还是凤凰山吧,我比较放心。”
浅夏犹豫了一下,轻咬了咬嘴唇,再抬头看他时,便小声道,“这样,若是有可能,我们就先去一趟辽城吧。”
“对了,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何千洛现在也在辽城。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也不能总是让他闲着。对于人材,你要是不让他做些什么,那才是真正的糟蹋了人家。”
自从上次从允州回来之后,他们就自觉地将梅千洛这个人,改成了何千洛,免得桑丘家的人,再真的找上门去。
听着他将自己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的恶习,竟然是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实在是脸皮太厚了。
“你这人也是,何千洛怕是不愿意再搅进来的,你又何必?”
“他不愿意搅进来,就可以不搅进来么?想的美!凭什么这累死累活的事儿都让我干?他们这些有本事的却不思为了百姓们多做一些?我可没有那么蠢!”
听着穆流年的话,再看着他说得一脸嫉妒的模样,她是真的不明白,穆流年到底是看人家何千洛太顺眼了,还是看着人家太闲,从而心里头不舒服了。
“你想好了我们要找一个什么样儿的理由离开?”
穆流年的脸色略有些阴沉,“之前想了一个法子,不过怕是不成。这会儿我正在琢磨着另一个法子。不过,我担心肖云松不会答应,还得让桑丘子睿来帮一把。”
穆流年的法子很简单,辽城如今守卫薄弱,而辽城离抚阳并不算太远,至少比离梁城要近,若是扶阳的四皇子派人偷袭辽城,那么,只怕这个时候,辽城不保。
辽城与阳州紧挨着,阳州虽然是有驻军,可是既然是偷袭,只怕是不待阳州做出反应,辽城就已经失守了。
浅夏跟桑丘子睿一样,也不怎么懂战事,“若是肖云放下旨,将这路兵马一分为二呢?”
穆流年摇摇头,“不可能!阳州的兵马本来也算不得多。再者,当初那里之所以会驻守了这么多的兵马,也是在防范你们云家的。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将这些人分成两路。而且,一旦分成了两路,战斗力大幅下降,只怕,到时候两座城池都守不住。”
“呃?”浅夏没听明白。
穆流年解释道,“我是站在了桑丘子睿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你放心,此事,我会再找方家和赵子奇分别商量,一定要促成此事。只要是肖云放有意往辽城派人驻守,那么,就只能是我穆流年。”
浅夏这回听明白了,这就是他一直在强调的,光明正大地离开梁城。
“元初,你要明白一点,你可是从未打过仗的。肖云放会同意派你前往么?”
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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