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刑五站在街道的另一侧,瞥了身边身形瘦小的汉子一眼,心知这小子是出了名的三只手,他那些兄弟都一个样,平日里胡吃海喝,漫天撒银子,没了就去集市上转一圈,回来又能混上些日子,那天是捡是偷还真说不准!
他一巴掌扇在那汉子脑门上,笑骂道,“手又痒了?今儿个来的人要谁丢了东西,爷不要别的,就要你两根指头!”
那瘦小汉子闻言嘿嘿陪笑道,“哪儿能呢?五爷交代的事,咱们哪次不是办的妥妥帖帖!何况,咱们那帮兄弟,才逃难来的时候,有不少都受过莫大老板的恩惠……”
那瘦小汉子又说了什么,刑五没留意去听,远处柳怀安的身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回来的这么快?”
“京兆尹跑了。”
站在街角寂静处,刑五的表情也有瞬间的呆滞。阳光撒在他脸上,让这个壮硕略显威严的男子表情看起来有些傻。
京城这块地界,街面上的混混他能收拾个七七八八,走出去哪怕是京兆尹的衙役,见了他也要称一声五爷。他跟姚良慈打了好几年交道了,这位京兆尹背景不深,可为人聪明圆滑,在他之前的京兆尹几乎是一年一换,也就是姚良慈,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五年了,还坐的稳稳地,多少足以让人丢官去爵的案子,到了这位手上愣是办的妥妥当当。
可如今就是这位圆滑精明的姚大人竟然跑了!
这怎么可能?
要不是他足够了解柳怀安绝不会拿此事说笑,还真会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回过神来以后,刑五只觉得一阵背脊发凉。旁人或许会笑这姚大人无能,可跟姚良慈打了数年交道的他,却是绝不会如此想!
这位姚大人这五年的事迹还历历在目,上任第一件事,就砍了端王府管家的脑袋!长公主的儿子,皇帝的亲外孙不应卯,他亲自带人堵了公主府,带回京兆衙门,把人打了八十棍子!……前段时间,胡贵妃那位弟弟闹市伤人,他断案当斩!还是皇帝下旨,才好歹救回了这位国舅爷的一条命。
细数这位姚大人的事迹,得罪的都是可以得罪的人,他骨头虽不见得有多硬,揣摩上意的功夫绝对是炉火纯青!
姚良慈跑了,只能说明,这件事他是一点儿辙都没了!……不!也许不是没辙,而是不跑就来不及了!
京中形势,即使此刻阳光明媚,刑五都能感受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回头看了一眼莫府前的屏风,柳怀安已走到屏风前,正低声跟莫浅说着什么。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莫大小姐能走到这一步,不知对手是谁,却能逼的姚良慈悬印而去。能做到这一点儿的,哪怕是这大夏朝的朝堂上也没几人!按说,做到这一步已算是不错了,他们都以为姚良慈有很大可能派兵将他们拿回去的……接下来,就只能看莫浅提起的布局能发挥多大功用了……
原以为是陪着莫浅送死,刑五本就是一条贱命,也不在乎。可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出他所料,姚良慈这么一跑,这局面瞬间了转变过来了!也让他隐隐的看见一线希望。
他却是不知道,莫浅听见这件事以后恼火不已!
说好的官官相卫呢?实在不行,你秉公办理也好啊……你一个首都市长,说跑就跑了是几个意思?
原本她以为柳怀安送了东西去以后,京兆尹怎么也该派人来传唤她一下,然后,她就顺势收了摊子,让大家明日请早!这么着,就看她前期的布置了……
要么活……要么死!
可京兆尹竟然跑了……这半死不活的算怎么回事?……关键时刻这么靠不住的官都该拉出去枪毙!
莫浅正在咬牙切齿,突然听见红翡唤了她一声,“小姐。”
与有混混们看守的隔离带不同,前方的人群拥挤,将整条街都占去了。一行马车缓缓行来,马车两旁的仆役推攘着人群,硬是给马车开出了一条道。
自打莫大老板去世后,这附近便冷清下来,莫府对面的宅子门也不是朝着这边开的,这条街常常一日都见不得几辆马车。这队伍缓缓行来,排队的百姓惴惴不安的看着这几辆黑棚马车,马匹健壮,车厢车辕结实,这是拉货的车!已有人在队伍中嘀咕,这怕是来兑银子的,等这队人马兑了银子走,不知还有没有他们的份儿。
“尚桂,尚氏票号的当家。”柳怀安低声给莫浅解释。
莫大老板只有十几匹驮马行走在茶马古道上的时候,尚家已是富甲一方,除了江南一带的买卖外,每年都有十几船海货,可惜家族庞大,光是平衡家族内部的意见,就浪费了当家的不少精力,错过了莫氏票号崛起的时间,等到莫氏票号开遍全国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向万成接手后,这尚家才看到了契机,这十多年下来,招数层出不穷,挤兑的向万成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尚桂走到大门石阶下,将银票递给账房,便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同行是冤家,柳怀安也没心情去招呼他,只在一旁冷眼看着,账房速度极快的点好了银票,在身后比了个手势。
银票是假的……
京兆尹跑路的消息还没让莫浅消化过来,又来了这么一个闹场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问候姓尚的祖宗十八代。
她原以为这尚桂是受幕后之人指使,可做假银票没那么快,这姓尚的摆明是前段时间挤兑莫氏票号的时候打的鬼主意。她下了战帖,摆下擂台,正主还没来,这些想浑水摸鱼的倒是先上门了!
莫浅正要说话,道路尽头传来一阵惊呼声。原本排的好好的队伍突然乱了,人群四处冲撞,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惊叫声不绝。
好吧……这老天是存心跟她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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