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町皮肤白皙,破天荒地抹上丝绒玫瑰色口红,穿着红色连衣裙,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后面,追光灯在她头顶撑开,勾勒一方天地里所有线条的转折和锋芒。
艺术节上很少出现纯钢琴演奏,所以当这架尘封在音乐教室的钢琴被搬上舞台,所有人都有点期待,红裙少女会奏出怎样的声音。
真鹿正襟危坐,拍拍真瞳瞳和朱天意:“这首曲子是她自己写的,快听快听。”
真瞳瞳被弄得一头雾水,她看着台上这小妞长挺俊,挺来气,她哥那么殷勤,她更来气:“老娘土狗,听不懂钢琴,困……”
她没说完,真鹿用手指封住她的嘴巴,示意她安静。
曲町敲下了第一个音。
真鹿愣了一下,时间仿佛被拉成慢镜头,声音变得具象,像调色盘,用肉眼就能看出深浅有致的层次和目不暇接的绚丽。
开局静谧,是白色蒲公英,突然起风,听到轻快的马蹄声,白马过隙的时间,钢琴声充满压迫感,真鹿听得呼吸凝滞,就像听到了龙吟声。真鹿终于理解哪吒为什么会因为闻到龙的气息而感到恐惧,就跟直接在心脏上一管接一管地打吗啡一样,生理和心理所有的冲击在一瞬间爆炸。
恍惚间,真鹿好像听到了《征服天堂》,但更悲壮,也更高昂。
曲町是不是把段小楼当成屠龙的骑士了。
这个男孩身上藏着不少神秘,他或许在暗中和什么怪物在做斗争,他孤立无援却一无所惧,虽千万人吾往矣。但也可能猜错了,他其实一直在求救,每一次前进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呼喊。
救我。
救我。
救我。
但没人听到,他的同学没听到,他的爸爸妈妈没听到,曲町可能也没听到,所以他输了,他死了。
蒲公英随风飘散,马蹄声渐行渐远,龙吟浩渺苍穹。
曲町敲下沉重地尾音。
仿佛一瞬间迸发了漫天的花粉,灯光像群蝶一样在曲町周围盛开。
这一声重音清零了会场所有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来鞠躬谢幕。
工作人员匆匆把钢琴抬下去,主持人上台……
真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连飘荡在灯光下的灰尘都一颗一颗地看,就像要记下这一幕,用这一幕画面把刚才的钢琴曲打包带走。
一直到朱天意提醒他该去后台做准备了,真鹿才从琴声的慌乱里抽离出来。他看看真瞳瞳,这丫头已经快睡着了。
“快到我们了。”朱天意站起来,“我们去后台换衣服准备,走吧。”
真鹿点点头,晃醒真瞳瞳,对着睡眼朦胧的妹妹说:“下下个节目,你哥就要上台了,别睡觉了,好好看,好好鼓掌。”
真瞳瞳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嗯嗯啊啊”了一通。真鹿看得想把她杀掉,但最终一声叹息,跟着朱天意走向后台。
通往后台的走廊比舞台忙多了,“化妆”、“换衣服”、“卷棒烫着我了”的声音此起彼伏,老师带着学生行色匆匆,朱天意问真鹿,你怕不怕。
真鹿不明白,朱天意为什么总是问他怕不怕,他不怕,真的不怕。
真鹿回答的时候,和一个熟人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几步,他才意识到那个人是曲町。
她刚才的样子有点奇怪。
头发乱乱的。
裙子乱乱的。
走路一高一低,应该是高跟鞋掉了一只。
她身边还簇拥着几个人,好像是早上阻截她的马尾女孩小分队的人。
真鹿豁然转身,在他转身的同一时间,哪吒跟他说,曲町被人带走了。在哪吒说完之后,朱天意拉住他的手,问他怎么了?
“有人要找曲町麻烦!”
“找她麻烦?”
“早上已经找过她一次了,我担心会出事,我得去看看。”
朱天意把真鹿拉到自己身边:“现在不行,马上就轮到我们了,先跳舞,跳完再去找她。”
“可是……”
“这儿是学校,而且带她走的人我刚才也看到了,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挺普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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