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牵挂方无，如此这般才能一心一意修持。路之所以这么坎坷，是因为太早步入岔道。以若所为，求若有欲，犹缘木而求鱼。”

    程伟轻声道：“法师既然明白曾经错在执于形式，为何现在又要执于对错？”

    “帝君所言极是。”汉月法藏扶着墓碑缓缓起身，“未在双亲跟前尽孝，是贫僧今生缺憾，成佛亦不能弥补，惟有挑棺而眠，方不负养育之恩，请帝君将贫僧这具皮囊埋于此冢深处。”

    程伟默默点头。

    汉月法藏又道：“一直以来，贫僧都在犹豫，是重入轮回，还是给人间留下点什么。

    现在明白了，入土为安，无非是一个《藏》字。有居处，不扰人间，王侯将相、贩夫走卒均告于一抔黄土。

    以此来看，地府有失《藏》字本意，越来越世俗化，与轮回真意相悖，等级森严。

    贫僧就为三界两地立一道规矩，鬼不扰人，亦不互扰，如非本愿，《藏》之始终，从无例外，直至轮回。”

    程伟泪流满面时，铺天盖地的浩然之气破空而去，山海界瞬间尽入永夜，苍茫成墨黑，且不见月。

    叹息无数。

    有声之叹以酆都大帝为最：“这是又多出一个爹吗？老子不干了！”

    无声之叹往往伴随光起，总有不服输的神异以身试法，想要驱散墨黑，还山海界苍茫。但却总是伴随着一声惨叫，坠入畜生道轮回台。

    元始天尊携影及分身齐至，漫步于墨海，幽幽一叹：“汉月法藏心目中的地府是这个样子？”

    分身唯唯诺诺：“请天尊圣裁。”

    影子毫无顾忌的猛喷：“装什么糊涂？法藏的意思是地府无高低，死而平等。”

    元始天尊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高人一等？尊崇本是他人敬，何时要就能有？”

    分身岔开话题：“法藏现如今没有任何异常，师承法嗣俱缺，所以才能把释迦、弥勒蒙在鼓里，要不要先请他到玉清圣境小住？”

    影子没好气的道：“勿作此想，汉月法藏很可能是历经生死才得以超脱，太早促成此事，会弄巧成拙。”

    分身讪笑：“佛门又多一佛，变数更大了。”

    影子又道：“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悉达多修的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汉月法藏志在死而平等，两者能和平共处？”

    元始天尊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吧……你们两个都去人间走一遭，体验体验红尘百态，学学汉月法藏，谁先抵达彼岸，谁主玉清。”

    分身连道不敢。

    影子则嗤之以鼻：“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血月将至，想找人挡灾？”

    元始天尊挥指划开墨黑，施施然入：“你们不去，我去。”

    影子恼羞成怒：“我呢？”

    元始天尊头也不回的道：“人总要学会自立，早点适应也是好事。”

    五彩斑斓敛去，留下一人一影面面相觑。

    影子啐道：“为老不尊，影子都没有，还有脸去人间晃荡。”

    分身淡淡的道：“白日有伞，晚间月暗，无光何须影？”

    影子冷笑：“谁听谁的？”

    分身抱拳：“请天尊指教。”

    “这可是你让我指教的。”影子语出惊人，“快叫爹。”

    砰砰数声，墨色之中，罡风激荡，杀气严霜，惟有至尊有此威势，仿佛三界已撕破脸皮彻底决裂，定要分出个胜负，再融为一家。

    刚刚陷入永夜的山海界愈加飘摇，三界神异对汉月法藏强行施加规则一事讳莫如深。

    虽然后来证明只是虚惊一场，其影响之深远，不论是两位当事人，还是元始天尊，都没能料到。更是在六年之后，间接促使释迦牟尼、弥勒佛远避暹罗。

    崇祯八年（公元1635年）五月十五，虞山清凉寺。

    汉月法藏坐闭死关，临行前训诫众弟子，梵伊、一默、间石、在可、顶目、澹予、剖石、于盘、继起、慧刃、潭吉、具德一一在列。

    汉月法藏授徒向来以严格著称，言简意赅，雷厉风行，这次也不例外，见众弟子并无疑问便挥了挥手，转身步入静室。

    “法藏爷爷等一下。”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噔噔噔跑来，在僧袍之间转来转去，怀里还抱着两本书，气喘吁吁道，“哪个叔叔给我端碗水？我可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众僧皆惊，禅门最严肃的法事，有孩子来捣乱，谁都没想到。

    粉雕玉琢的孩子近在眼前，汉月法藏枯井般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柔声问：“小施主打哪来？父母呢？”

    孩子甜甜一笑：“我叫烨烨，别看我长的高，才两岁哦，从苏家老宅来，刚祭拜过居士爷爷和奶奶。”

    汉月法藏微微一窒，眼角有晶莹闪烁，众弟子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