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思巴看着黑压压的跪拜人群,站不敢站,坐不敢坐,半躺半趴,神思不属。
“这位是玄始帝君,主幽冥事,用心作答即可,胜、释迦派繁荣昌盛,败、释迦派就此沉沦。”白衣心有不忍,话里话外满满的告诫之意。
“玄始帝君”四字一出,忽必烈比八思巴更激动。至元十六年二月,南宋丞相陆秀夫负八岁幼帝赵昺、携十万南宋臣民投海时,念念不忘的正是这四个字,而后,海面突起黑雾,至翌日午后方消,海面上虽有十万赤裸浮尸,但究其形貌,却不似汉人,甚至还有白色人种。另外……金陷赵宋开封时,亦有类似传闻。
程伟恶作剧似的在白衣手心抠捏揉搓,直至其面红耳赤才道:“从没想过菩萨胳膊肘能往里拐,但坐姿太歪,不是人间正道,这是病……得治,我抽空研究研究?”
白衣冷冷的道:“帝君送贫僧去轮回最好,一了百了。”
八思巴如聆圣音,立刻抓住白衣这根救命稻草,匍匐不起:“阿弥陀福,弟子八思巴,见过观自在菩萨。”
程伟笑道:“国师拜错菩萨了,未来佛虽有意深耕乌思藏,却看不上释迦派。”
白衣语重心长:“用心回答玄始帝君所问,释迦派可安然无事。”
程伟又道:“就算国师虚与委蛇,倒霉的也只是他自己,我只想断释迦派传承,没想过杀人。”
八思巴终于接受现实,细细思索一番,道:“天竺以婆罗门为尊,是雅利安人所属的祭祀学者。次名刹帝利,是雅利安人所属
的军政贵族。三等名吠舍,是雅利安平民。四等名首陀罗,即天竺土著居民,非雅利安人。另有从事低贱职业的达利特,不入四大种姓之列,为第五种姓。”
“国师大才,名不虚传。”程伟笑问,“国师若是去了天竺,位列几等?”
八思巴哑口无言,忽必烈环伺在侧,他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号入座。
“天竺佛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随时都有可能绝灭,国师为何不领僧众回援祖庭?又是谁给的国师勇气在我中土信口雌黄?”程伟问。
“贫僧何时信口雌黄?”八思巴破罐子破摔。
“大汗可知大元拜外国贱民为国师?”程伟笑了。
忽必烈刻意挤出一丝笑容,似乎在表白心迹。
八思巴则面色惨白,强词夺理道:“这里是中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程伟笑的愈加灿烂:“大元君临天下,今持论教法何用攀援前代帝王?”
忽必烈、八思巴同时色变,二十三年前,蒙元朝廷和佛门凭借这句“今持论教法何用攀援前代帝王?”尽废全真派武功,差点令历代史书蒙难。
“以大欺小,胜之不武,此局打平。”程伟又道,“敢问国师,老子乘牛西出函谷关可是事实?”
八思巴汗如雨下,沉默不语,逐字推敲程伟所言。
程伟轻吟:“史记有载,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八思巴狠狠一咬牙,言简意赅:“是!”
程伟问:“佛门西来,走的是函谷关?”
八思巴曰:“是!”
“天竺圣物何也?”
“牛!”
“道门圣物何也?”
“牛!”
“国师曾言天竺有史?”
“是!”
“天竺史书可曾提过中土?”
“无!”
“中土史书可曾提过天竺?”
“是!”
“天竺史书能称史书?”
“天竺史书专注。”
“专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雅利安人东侵?肆意屠杀达罗毗荼人?”
“王朝兴替,莫不如此。”
“呵呵……雅利安人东侵天竺时,曾有一支万人队穿越滇藏交界、寇四川,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生殉商王武丁妻妇好。彼之王朝兴替,我之事死牲畜。”
“中土强盛至斯,为何没能挡住我大元铁骑?”
“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魏晋、南北隋唐、五代十国至宋元,雅利安、犬戎、东胡、乌桓、鲜卑、柔然、羯、契丹、突厥、回鹘、女真、党项、吐蕃都曾盛极一时,而今何在?譬如吐蕃,被宋以半壁江山打的支离破碎,一蹶不振,国师却从无自知之明,哪来的勇气对我中土青史评头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