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大义凛然,实则对朱明现状没有清醒的认识,依靠批判他人博得美名,政治、军事均无建树,胜在内斗内行,其荒谬程度远超后世十年浩劫。
程伟不相信魏忠贤未去时,东林党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于是乎,神荼、郁垒出鬼门关。
千门万户惶惶日,新桃悄然换旧符。
程伟与真武大帝相对无言,就着一盏清茶从正午坐到黄昏。
真武大帝轻叹:“白白受了朱家两百年供奉,事发时毫无作为,受之有愧,不知朱由校会怎么想我?”
程伟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好一会儿才掏出一本书递了过去,摇头道:“对历史来说,这已是既成事实,我起初以为王恭厂爆炸仅仅只是因为火药保管不善,没想过能牵连这么深。”
“能看?”真武大帝欲罢不能,却又畏手畏脚道,“会不会引发不测?”
程伟沉声道:“历史就像一张渔网,身处其中,越挣扎越紧,我挣扎这么多年,可曾解脱?”
真武大帝屏声静气,翻开那张打折的书页,有关王恭厂的描述触目惊心,他略一停顿,又继续翻了下去。
“乙巳,李贼犯京师,京营兵溃。丙午,日晡,外城陷。是夕,皇后周氏崩。丁未,昧爽,内城陷。帝崩于万岁山,王承恩从死,自大学士范景文而下死者数十人。
丙辰,李贼迁帝、后梓宫于昌平。
昌平人启田贵
妃墓以葬。
明亡。
是年夏四月,大清兵破贼于山海关,五月,入京师,以帝体改葬,令臣民服丧三日,谥曰庄烈愍皇帝,陵曰思陵。”
纵然真武大帝冷眼旁观王朝兴替三千年,此刻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十万文武百官,从死者不过数十人,还是亡了的好……亡了的好……”
程伟冷冷的道:“有可怜之处,有可恨之处,有可敬之处。但历朝历代,唯独朱明亡于苍生内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了一千年,朱家都没当回事,能怪得了谁?”
真武大帝无奈的点了点头:“流民问题一直困扰朱家,至始至终都未曾根除,荆襄民乱时,山门前还是重灾区。不管怎么说,也是我……”
真武大帝后知后觉道:“是不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程伟斟酌片道:“不离开真武山或是京师,就没事。”
真武大帝在书本上轻拍两下,发自肺腑的感慨道:“帝君挣扎这么多年,尚且无果,我何必自讨没趣?既然逃不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程伟想了想道:“折腾这些年,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改变,幽冥教主生死道消,会让他们三思而后行。”
“不瞒帝君,这样的生活,很让人厌倦。”真武大帝轻声道,“我也想儿女双全、天伦常在。”
“道祖归虚时,可能也这样想。”程伟心中徒然一动,有所明悟,扭头吩咐门上那只不搭调的门神,“去查查京畿一代孕妇,三个月之内的。”
“哦……”神荼妄图旁听之举无疾而终,蔫蔫离去。
“那人是来投胎的?”真武大帝想起嘉靖帝朱厚熜欲借七星续命灯延寿一事,略一沉吟又问,“会不会是冲着朱由校来的?”
“人心难测,神亦难为。女娲娘娘、后台娘娘、道祖鸿钧都说过这句话。”程伟断然摇头,“我们平时所说的人心,其实在颅内。可称其为思维之海,能包容整个世界。甚至能跳出这个世界的规则,另立大道。朱由校年龄太大,自主意思太强,谁都没那个本事行李代桃僵事。”
“那我就放心了,朱由校这孩子虽然算不上明君,但秉性不错,为人善良,可惜生在紫禁城。”真武大帝说。
“紫霄宫还缺道童?”程伟问。
“可以?”真武大帝喜出望外。
“禁城西北名朝天,重檐巨栋三千间。这是玉虚宫欠他朱家的,朱厚熜毕生崇道,总不能伤了后来人的上进心吧?”程伟幽幽一叹,“既然他喜欢当木匠,就去紫霄宫为真武山添砖加瓦吧,一了朱棣夙愿。”
“多谢帝君网开一面。”真武大帝深锁的眉头终于舒展,“汪直最后是帝君带走了?”
程伟沉默一会,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相柳她们还在东江米巷的怀恩宅等我回去。”
真武大帝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道:“帝君这一辈子过的也太快了,烨烨和汪直呢?”
“在灵山。”程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千五百年前的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