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伟之所以不愿泅渡交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西域都护府权责太重,与盛唐时期的节度使相比亦不逊色。六十五年前,车师后国局势糜烂,正是因为时任西域都护但钦、太过草率的斩首时任车师后王须置离,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程伟若敢在陈睦面前提什么天子有疾之类的鬼话,铁定难逃一死。
提与不提,并无太大的区别。
孤悬塞外,一线生机在朝堂。
历史上,汉明帝驾崩之后,陈睦、关宠至始至终都在据城坚守,未曾犯过轻敌冒进之错,败于大势,亡于寡不敌众、四面楚歌,非战之罪。
交河四面环水,且城距河面高至二十五米以上,高不可攀,无城可围。
但其进出口,只有一条,即南门外的崖沟,焉耆、龟兹等国匈奴从兵分成两部驻守于两岸,远远的隔河相望,钳制交河城进出。匈奴主力则在周边就粮,留下一个千人队驻守在交河下游。
因水域宽广,交河城与外部的联络依然畅通。汉军随时可能来援,像是套在焉耆、龟兹等国匈奴从兵颈上的一根枷锁,使之不敢肆意妄为。河域周边的屯田、水利设施大致保持完好,不论谁胜出,都想要控制这片沃土、枢纽,继而钳制周边,而非毁灭。
程伟一行人凌晨便在东岸漫游,很是引人注目。
二十余匹马、成年男子有三、妇人有三、狼群环绕,两个熊孩子追着五只小狼崽在岸边嬉闹,一点也没把兵家必争之地的肃杀放在眼里。
焉耆五十余骑探马远远的在外围游荡,迎着大郎、二郎幽绿的眼光,徘徊不前。
狼出天山,哮吞夕阳,经一夜酝酿已在吐番盆地传的沸沸扬扬。
不止是告发者未能逃过活剖祭天的命运,就连那三百轻骑主将也被左鹿蠡王献给了苍天。
匈奴不仅继承了先祖夏后氏的血脉,还继承了当时的中原信仰“巫”,大巫多有女性担任,因自然条件恶劣,信仰更加虔诚,每每出征必先占卜问天。
每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茏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马肥,大会蹛林,课校人畜计。
匈奴之主单于对此更是深信不疑,每闻汉军东来,便使大巫埋羊牛所出诸道及水上以诅军。并遗已所穿马裘,使巫祝之。
左鹿蠡王知其麾下惹出天狼哮吞夕阳这等事,立刻活剖主将祭天,禁锢当时在场的三百轻骑,定其为下次会战之先驱,至死方休。
因此,焉耆主将严令探马敬而远之,且必须保持两里间距。
程伟乐得清净,索
性在斜对着交河南门的东岸扎营,领着两个熊孩子和狼群下河抓鱼,又让大郎、二郎护送郭姝去向焉耆探马讨要草料及肉食。
匈奴万余骑在吐番盆地肆虐一个多月,像交河这种人烟稠密的地方,青草刚冒头便被战马吃光,兔、鼠之类的小动物一根毛都看不见,反倒是河鱼无人问津。
西域气候干燥,河床宽深而水浅。
譬如眼前的雅尔乃孜河,河岸高度普遍二十五米以上,想要掘沟泄水攻城等同于天方夜谭。
程伟往北走了五十多米,才找到一条疑似车师居民专门开辟的取水坡道。
张烨烨、汪直手牵着手滑了下去,五只小狼崽则跟在后面翻滚,欢笑混杂惊叫,三天疲累一扫而空。
另一边的郭姝领着两名戊校尉亲从策马奔向焉耆,大郎、二郎在前方来路。
焉耆主将大吃一惊,说好的两里间距呢?太不讲究了!他扭头就跑。
“站住!我们要粮草!”郭姝远叱。
焉耆、车师前后部属同一语系,人种、习俗近似,且接壤比邻。
焉耆主将听着模糊不清的乡音,猛鞭马臀,暗暗发狠,“那也得等老子上禀再说。”
“嗷呜!”
“嗷呜!”
大郎、二郎昂首长啸,七百米外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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