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需这么长时间筹备?或者说……是陷阱?
生活依旧平静,按部就班。
正事、琐事都落在相柳、方寻、程红等人头上,每人分一摊,初来乍到的骊山和夏妭都没落下。
程伟闭门不出,楼上楼下四处转悠,尽情享受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弄得杨素芬想拿擀面杖赶他出门。
孩子熟睡,生活结束,工作开始。
他通宵钻研“明实录”、“明史”之类的史书,包括野史、传记、游记,主攻嘉靖、隆庆、万历年间,在这一百年里,钟馗身死道消,程家悲剧由此开始,沦为神异降临人间的通道,代代单传,直至如今。
这期间,发生过什么,很值得探寻。
天象、异变是重中之重。
程伟坚信,哪怕是史书不可信,天变也会是唯一的真实。或许会夸张一点,或许会含糊一点,绝不会省略。
取正史之正,借野史之奇。
后人修前史,传承永续。正史的修订,遵循一定的规章制度,记录者无限接近历史真相。肯定会有为尊者讳的地方,三千年的史书界,司马迁只有一人。
修史修史,是修非编。大部分文字据史料查勘所得,更像是一种总结,再根据统治者的要求,加上一些偏向性。
譬如崇祯煤山
自缢,版本无数。
“只因失守封疆,无颜冠履正寝。朕之骤失天下,皆因贪官污吏,平时隳坏,宜尽行诛戮。”
“诸臣误朕,朕无颜见先帝于地下,将任贼分裂朕尸,决勿伤我百姓一人。”
“朕在位十有七年,薄德匪躬,上邀天罪,致虏陷内地三次,逆贼直逼京师,诸臣误朕也。朕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以发覆面而死。任贼分裂朕尸,勿伤我百姓一人。”
“因失江山,无面目见祖宗,不敢终于正寝。”
“明史”所载更像是集众家之长,且多出几分悲壮:“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以上皆虚,崇祯崩逝,暴尸于东华门外长达数日,哪有什么遗诏?民心需借此慰藉而已。
仅此为真:“二十二日,贼搜得先帝遗弓于煤山松树下,与内监王承恩对面缢焉,左手书天子二字,身穿蓝袖道袍,红裤,一足穿靴,一足靴脱,发俱乱。”
方静兰靠在程伟肩上,边哺方磐边问:“研究这些有用吗?一句人相食,不知耗费多少百姓血泪,仅以三字代过!”
“还有更惨的,易子而食。”程伟想了想道,“光看正史,难窥究竟,要结合野史、地方志、甚至是传说来看,例如这句‘秋八月壬午、获仙药于御座、告庙’,你想想看,什么样的仙药,值得告庙。”
方静兰不屑摇头:“道君皇帝而已,再荒唐也不为过。”
“二十年不上朝,依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个皇帝能做到?”程伟长叹短嘘,“嘉靖帝和宋徽宗不一样,称道君皇帝名不副实,他一点都不糊涂,精于权谋,他要的是长生不老,道门只是他实现愿望的一种方式。”
“假设不是嘉靖自导自演,而是真有其事,这句也有问题。”方静兰指着书页道,“六月甲戌,芝生睿宗原庙柱,告庙受贺,遂建玉芝宫。”
程伟若有所思道:“庙柱长菌其实很常见,大部分都在未长成时便被清理了,时间点很值得琢磨,同获仙药于御座相隔不到两月。”
“明朝有睿宗?”方静兰问。
“是朱祐杬,嘉靖帝生父,正德帝无子,关系最近的就是这对父子。”程伟道。
“修明史的也很奇怪,怎么把这些写进去,不如明实录严谨。”方静兰嫌弃道。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步司马迁后尘,明史虽是满清所修,但有很多明朝遗老的影子,例如顾炎武等等,康熙、雍正、乾隆借此收文人为己用,纳华夏民心塑正统之念。”程伟心中忽然一动,皱眉道,“这两句话恐怕是他们自作主张加进去的,或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