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泼好动,越是健康长寿,这是好事。”
杜韩氏急促不安,程伟和颜悦色地安慰道,“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少夫人,无论答案如何,都与少夫人无关。”
“请仙长垂询。”杜韩氏战战兢兢地道,“妾身知无不言。”
“杜公书房,平常都是少夫人在打理?”程伟问。
“是!”杜韩氏低头应道。
“可曾擅自增减书籍?”程伟又问。
“景德三年(1005年),天下初定,父亲大人闲暇之余,想找些古籍孤本打发时间,妾身回娘家省亲时,带回几本前人笔记,其中有两本是前钦天监马依泽马大人亲笔所书……”杜韩氏的嗓音越来越低。
“马依泽?”程伟挑了挑眉。
“堇儿无须惊慌,仙长已经说过此事与你无关,去把那几本笔记都拿过来。”杜镐这才向程伟解释道,“马大人不是汉人,原籍卢眉国(今土耳其一带)。建隆二年(961年),马大人应召入东京,专修天文。《应天历》就是马大人主修编撰的,太祖亲授其为光禄大夫、右柱国兼钦天监,世袭侯爵。”
“前人?马依泽已经过世了?”程伟眉头深锁。
“马大人故于景德二年(1004年),长子马额于至道三年(997年)袭侯爵 ,任司天监监正。次子马怀于咸平四年(1001年)授承德郎 、司天监监副。”杜镐如数家珍,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哦……原来是司天监。”程伟暗自寻思道,“是历朝历代专掌天文、推算历法、观天地异象、供帝王趋吉避凶的机构。”
杜韩氏再次归来,已变得面无血色,目光
呆滞,哆哆嗦嗦地道,“那……那几本笔记不见了。”
程伟了然一笑,依然和颜悦色,“无妨,我本就不是来找书的。”说罢,便将孩子还给杜韩氏,“带杜植回去吧,今夜叨扰,万分抱歉。”
杜韩氏如逢大赦,抱着孩子盈盈下拜,喜极而泣道,“多谢帝君宽宏大量,妾身确实不知那几本笔记……”
“不要吓着孩子,回去休息,我和杜公还有话要说。”程伟挥手。
杜韩氏轻轻带上房门,杜镐忧心忡忡地道,“那几本笔记有问题?大致的内容我还记得,要不要复述一遍,供仙长参考?”
“有心了。”程伟摇头拒绝,“此事无关紧要,杜公可曾见过天书真迹。”
“不似墨迹,黑中带红,更像是血迹。”杜镐沉吟道,“老夫久于文事,宫内大部分人的笔迹都能认出来,陛下与王枢密的也不例外,天书为古篆所著,起笔、落笔皆无锋。老夫尝试过仿写,根本做不到那般生硬。”
“杜公对古篆可有心得?”程伟说。
“略知一二。”杜镐捋须自得。
“待此事了,再来向杜公讨教。这二十粒药丸是我的拜门礼,可治风寒,一日二次,一次一粒,幼儿须减半服用。”程伟拱手作别,直奔昭庆坊灵护庙。
“还来啊!”杜镐看着手中的药丸,感慨万千,“我这身骨头能挺过去?”
灵护庙供城隍神,护一城一地平安,衔接阴阳,独立于神道佛三界之外,以都城所在为尊、以人治鬼,匾书“我处无私”。
程伟甫一落地便吼道,“都滚出来!”
言出如法,引天地律动,阳间悄无声息,阴阳交界之处,却有劫雷滚滚,回响不绝。
广祐王,阴阳司、速报司、纠察司三司主神,文、武判官,日、夜游神,似春笋般浮出地面,匍匐不起,“恭祝玄始帝君再证神位。”
“有哪里值得恭祝?整整一千二百五十年,神道佛早已远离人间,司天监你们都钳制不了,居然坐视天书降临这等荒唐事上演!”程伟肆意宣泄怒气,“据城自守都做不到!同先秦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广祐王伏首道,“还请帝君明鉴,前唐安史之乱后,九幽深处忽有幽冥教主崛起,自称拔罪天尊,一只脚已踏出神道佛三界,人间法则对其约束力减半。唐末,他曾以真身显圣,助流寇黄巢破长安城,并且全身而退。”
程伟问,“他能长驻人间?”
“不能!但唐末朱温立国时,曾在宫内建城隍庙一座,存续至今,供奉的就是拔罪天尊。”广祐王说,“梁、晋、汉、周、宋,每每皇权轮替之时,我等都曾竭尽全力陷宫中城隍庙,均无功而返。帝君又不准城隍干涉人间事,这才僵持到如今。”
“城隍若是乱伸手,与神道佛又有什区别?让他们留下,岂不是更好?”程伟冷笑,“传令天下城隍,自今夜起,肃整人间,捕杀妖僧、邪道、恶修,天子泰山封禅之前,可真身显圣!”
是夜,大中祥符元年、九月十八日、丑时末。
天降五彩神雷,正中皇城城隍庙,片瓦不存,化土归尘,东京城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