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不语,心中委实难决,周遭也就静了下来,只剩沙沙的脚步声。
过了好一会儿,碧霞元君才道,“玄始帝君可是因为我为女儿身而有所顾忌?大可不必!远古时,华夏大地就由女子主,他日复古,未尝不可!”
“元君入主三十六天时,我只会拍手称快,携礼来贺。”程伟长叹一声,“蒿里山本为后土娘娘治所,先是有德者居之,再是有能者居之。前前后后延续六千年,来年他朝,究竟会如何,谁也不知道。我欲封禁九州,人道轮回台会将是冥地到尘世的唯一通道!”
“玄始帝君雄心尚在,数次折戟,百折不挠,可敬可佩。”碧霞元君冷笑,“诸神何曾消失过?一直都是新陈代谢、轮流上位!”
“至少人间没有变得更糟。”
“说不定人间本可以更好,却因帝君横插一脚而走向深渊。”
“的确有这个可能,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我若再次折戟,岂不是给了人间更多的机会?碧霞元君也就能一显身手了。”
“帝君一大家子人,可为他们着想过?三千年来,程家的苦难还不够?”
“女娲娘娘、后土娘娘已先行一步,我又何惧前路?程家的存在不是诸神赐予,这些年又何曾好过?还能更惨?”
“至少程家能延续下去,帝君才能卷土重来!”
“我不要这个机会,也不想给别人这个机会!”
“有广寒宫在手,玄始帝君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我从来没进过广寒宫,将来若有不虞,它就是鸿钧道祖留给人间的一艘方舟。”
“像东华帝君那样?”
“不愧为泰山娘娘,元始天尊他老人家都不知道的事,娘娘竟能洞悉先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世间已无东华帝君,只有吴刚。”
“活在过去?这就是玄始帝君许下的承诺?”
“我只能做到这些,我的许诺只存在于过去。”
“无论是泰山,还是蒿里山,要得只是现在和未来,不需要过去。”
“若是碧霞元君能独立于四界之外,我乐见其成。”
“如若不能呢?”
“回归冥地,又或者老死人间。”
“这是在逼诸神对立!”
“人间不是神该呆的地方,山海界才是!”
“山海界已成冥地。”
“种恶因,结恶果,跟人间有什么关系?”
“弱肉强食而已,不讲关系,不讲道理。”
“弥勒佛还说自己是人间大道,一样躺着回冥地。这方天地难容诸神,三年以内,神、道、佛、冥四界要想进入人间,只有转世投胎,别无他法。”
“那我拭目以待,玄始帝君如何让乾坤轮转。”
“现在的你我,又何尝不是过去式?”
碧霞元君眉头一皱,“帝君是说……”
“他说你是昨日黄花。”白泽瘪着嘴道,“快放开我,都是骨头,硌得慌。”
“也不知是谁带坏谁?”碧霞元君一脸羞怒,“神君明明是女孩子!”
“当然是他了,老婆那么多,深更半夜跑到泰山和你幽会。”白泽趴在程伟肩膀上。
“近墨者黑!”碧霞元君狠狠地啐了一口,轻声问,“他怎么样?”
程伟咧嘴苦笑,“养儿方知父母恩,他已修成人身,还说世上再无东岳帝君,只有泰山娘娘,在如今这个时代,他叫金虹氏。”
碧霞元君不再言语,只是埋头登山,一步一个台阶,似在告别过去,又似在向往未来。路过牌坊、石刻、石碑、题词、庙宇、亭台楼阁时,她总会刻意的停顿一下,缅怀过往的同时,等待程伟消化所见所闻,唯独漏过碧霞祠。
山高险峻,意味着气象万千,突如其来的浓雾,遮住即将陨落的星光,岱顶伸手不见五指。
时值国庆,又是凌晨,本想一观泰山日出的游客怨声载道,不是等了一夜,就是爬了一夜,苦尽甘来时,意外来临,看这情形,朝阳都看不到,只能晒晒正午阳光。
玉皇顶、玉皇庙门前、无字碑重若千钧。
碧霞元君再启檀口,“帝君可有效仿刘彻的想法?”
“在人间绝无此想,本就是天地异数,有何面目立碑?”程伟微微摇头,“将来在人道轮回台树个告示牌吧,上书:前世今生尽舍、了无牵挂轮回。”
“这就是帝君四百五十年前的未尽之言?”碧霞元君自嘲的笑了笑。
“如元君所说,那夜没有对错,道有不同。”程伟说。
“帝君心硬如铁,我这样的孤苦女子何去何从?”碧霞元君蹙眉。
“真武帝君第一个不同意这种说法。”白泽嗤笑道,“碧霞元君三不靠,如鱼得水,何来孤苦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