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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方笙所料,锺迅也来台湾了,而且近几日锺老爷子的越洋电话可勤了。
居然可以由原先的“方小姐”、“锺总裁”的客套称呼中火速三级跳到“小笙”、“锺伯伯”的亲密热络上;没吓掉旁人的鸡皮疙瘩还真是奇迹!
显然经过彻底的收集资料并且评估过后。锺重阳太满意方笙的能力了。所以力促兼高压的命令锺迅一定得追求到方笙,让方笙这名女战将进入“华康”作牛作马,如果能兼带“方氏”当嫁妆就更好不过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这么大的心也得看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吃下去。这老家伙八成有老年痴呆的倾向,妄想症的症头也不轻。
被纵容太久了,食髓知味,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方笙听完锺迅的报告之后,只能怜悯万分的笑着。看到锺迅为其父的行为羞愧不已,只道:“得了,你父亲后半生过得太顺利了,又有锺适任其予取予求。人心总是这样的。别担心,还有救,等我们结婚之后一切都可以改观,相信我。”
结婚?多么顺口的说法呀!似乎莫名其妙间,他们已经密不可分了。然而天可鉴,他与她到底也只是见了几次面,次数连十根指头也点不完。怎么突然间就有携手走入婚姻中的打算呢?
即使只是权宜之计,锺迅仍是大大感到不自在。
“容我再确定一次,你真的在经历种种事之后,目的仍是当我大哥的新娘?”
“是,我不反对你现在开始叫我大嫂。”
锺迅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又问:“那你确定一切终能如愿?”
“一半一半。”方笙收起笑容。“赌上了,我还有机会,不敢赌,就只能看锺适娶他不爱的人,然后自己躲在台湾饮恨一辈子。锺适是个以报恩为念,几乎过火的男人,恰巧你不希望他走火入魔下去,只能这么办了。何况对你也好,可以专心往舞台剧去发展,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天来你与艺术学院的校长暗中计谋些什么事。其实你早就摩拳擦掌想做一番事业了。”
“你怎么知道?”锺迅张口结舌。
“不好意思,在下恰巧认得几位艺术界的朋友。也听到朋友提过王校长近来想力挖一位旅欧名家来台授课,矢志振兴舞台剧,为台湾荒芜的艺术环境注入一剂强心针。”说到最后方笙真心的道歉:“对不起,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一事无成的纨挎子,商业上没天份,在艺术上亦是尔尔。但我知道王校长重视的人才,必然是有真实力的。为了我们牺牲的这五年,你可要好好发展,日后不管成大气候,或回来接掌“华康”至少都是无憾的。”
锺迅向来不理会别人对他的评价如何,反正闲话早已听到麻痹的地步,又那会对方笙的误解有什么气好生?他心中想着的是另一回事。
“方笙。呃恕我冒昧,倘若让你入主华康集团五年,那么可会有许多令人料想不到的事发生?”
他百分之百的肯定方笙这个女子的心性正直,不贪他人之财,但她性格中最不可预料的炸弹在于她一旦玩上兴头,是不大理会后果的;而且她的手腕强悍绝断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当然不是怕她弄垮“华康”只是她准备怎么做?这女人是恐怖份子,计划进行前,先问界限在那里比较妥当啦!
方笙讶然的笑了。无邪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但那双精光四射的星眸可就叫人提心吊胆不已了。
她没有想到锺迅这种直率的人居然会思考到完事后的问题,可见他对她相当戒慎。是!聪明的孩子,他的确该为此担心。因为玩别人的企业体,往往是不准备善后的,反正又不是她家的事业;但她可没有玩死别人公司的打算,否则就太伤她方家大小姐的名誉了。
“放心,锺家企业的财富只会更多,不会变少。”
“那并不是我关心的重点,你该明白我想知道什么。”锺迅没打算让她闪躲掉问题重心。
“好吧。”方笙优雅的啜完香片才吁了声“我保证在我离开“华康”之后,不会有人伤心。当然令尊可能会有一点点不愉快,但基本上我对锺家有百利而无一弊。”
有答等于没有答!
锺迅心中暗自咕哝着这些商业人不愧被称为能手,永远能在信誓旦旦的同时,却又什么也没保证到,看起来诚挚无比,却没有具体的承诺。
了不起!这些商场上打滚的人。难怪“纯真”如他会被看成商场上的智障,纯粹的二世祖。
“方笙”他几乎叹息了起来。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方笙正色道。
对呀!要不然他还能怎样?他点头同意。
“还有。”她突然倾向他,仲手握住他手。“千万别让锺适以为我们只是貌合神离的夫妻。”
“怎么”他的疑问来不及问完。
“就当成我付出五年青春应得的红利吧。”她笑得好娇俏稚气。
锺迅突有一悟!
“你想气坏我大哥?你要他因为我们看似恩爱而悔不当初?”老天!他也开始悔不当初兼遇人不淑了。
方笙沉下面孔,看了他一下,眼光才流转向窗外。最后才承认:“没错。如果要让他不要忘记我,没空去邂逅一些令他心动的女人,就是要让他永远把焦点摆在我们身上,如果你说破了咱们之间的约定,到时我们都会死得很惨。而如果锺适以为你对我不好,你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天晓得我为什么会加入你的计划中当呆子!”
“因为我承诺你宝贵的五年自由。”
“以及我大哥的自由与幸福”他强调。
那是当然。
两位合伙人举杯宣告合作的事实。
一旦计划进行了下去,谁也抽身不得了,即使要得到的结果未必能呈现。
信心满满之外,又那有不忐忑的?
就看上天赏不赏脸了。
对于她一心要取得的爱情这般的费工夫,也算是历尽艰辛了吧?
她笑。
香港上流社会近来渲染得最大的新闻是“华康”的少东与台湾某企业千金陷入热恋,佳期已近。并且听说向来挑剔的锺老爷子也为这门准媳妇而笑得合不拢嘴,逢人都称赞不已。
而那位即将成为锺家少***小姐,为了讨好未来的公公与加入香港商界,近来常常往返于台港之间,其娇美如花的样貌与进退得宜的举止,令所有注目的人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一声好。
像今夜的商宴,方笙这名天之骄女便被锺重阳与锺迅一右一左的簇拥入会埸。散播消息让别人津津乐道于锺少爷在整个六月时节往返台湾近十五次,终于以殷勤深情抱得美人归,如今好不春风得意。
“这是什么情况?”
在阳台暗处,汤森.艾普克注意的是合伙人阴沉的脸色。
大老远由阿拉伯飞来香港,以度假为名,实则是来找好友讨论营运方针,以及计算年度损益的;之所以今夜他也列席,是由于一名英国亲戚所力邀,全然不会有人察觉他们两人原是旧识。
“没事。”狠狠拉回眷恋在方笙身上的眼光,他转身面对香港闻名世界的夜景,压下种种渴望见她的念头,不让情感冲破自制的困囿脱匣而出。
“骗鬼,你的眼睛在喷火,这叫没事?老实说吧,在上回逼你以婚姻换取利益后,如今那老头又对你要求什么不人道的事了?”汤森问得直接。俊美的中东式面孔里镶着纯蓝如晴天的眼珠,精锐的启动探询光彩。
“我是个失败的男人。”他对着天空吐纳,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泛着青白。
看来情况严重得很,汤森凝视他的侧面。
“你不是失败,只是太过坚持自己初时所设定的目标,也太过于重视别人的托付,往往到最后都是把自己逼到死角地无所谓。可惜你不是耶稣的信徒,你颇得他的精髓。”这男人太重原则、太重承诺,也绝不允许自己订下的规则有丕变的一天,连他自己也不允许,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自制与自律。在汤森看来未免活得太累!否则那会连发展自己的事业也必须暗中进行?
锺适不想与朋友深谈这方面的问题,剖析自我并非他惯做的事,何况他与方笙什么也不会是。
那个妖女存心要他难受的,对不对?从他自台湾回港之后,几乎每三天,家中的传真机就会在半夜十二点吐出一两句像诗又像散文的东西。然后令他为此而彻底失眠、辗转反侧
你说你是你我是我,风吹花开依然是两朵。纵使同枝也不交溶,若要合一除非等花落。
方笙
你说不爱我并非说谎,月亮要落那顾得海洋?可是我把你望了又望,难道你当真没有说谎?
方笙
没有月光的容颜,没有尘俗的空间;没有追忆的泪水,没有如愿的永恒。
方笙
一次大意,便是永久的放弃,幸福的灵光,只一闪烁,便无踪迹。
方笙
最后到来的一份传真,更是成功的粉碎他的冷静。如果之前他已决定遗忘她的种种,此刻也再度被深深烙印上心版,永远划不去那深烙入血肉中的名字方笙,也怨恨着自己执著太过。但他无力去改变既存的一切与遗憾。
那份传真说明了这些心情记事,来自四年来日记上思念他的镌刻,尤其是前些日子为他的拒绝所写下的心伤。不过那不是要撩动他一些什么,只是她已决定彻底忘掉四年来的单恋,重新迎向她的新恋情。在焚烧掉日记之前,她觉得他有权力知道,也应该知道她用了四年恋着他,但这只是告别,不是想续起什么缘份,毕竟他即将是她的大伯。
然后,她以一首席慕蓉的话划下四年单恋的句点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谨慎的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泪水而当你终于无视的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p.s锺适,在有过那样的交集之后,硬是出生疏的距离,其实是挺尴尬的事。再怎么表现出若无其事,强调着云淡风轻,到底是一种牵强了。
对!在写这份心情时,我很伤心,所以显得低落。但你无须为此背负上太多自责(尤其你肩负的种种已多不胜数)。我已调适好心情,为我们的曾有过往上扉页。是结束了,真的,盲目了四年,终究一场空,你仍是无心于我,我只能如你愿的结束。
这是最后一份传真,宣告曾有的来往已成往事。
再见祝好
方笙
她是当真在告别吗?还是告别的同时存心让他不好过,看清自己放弃的是怎样的一份痴心?
而她是真的在伤心吗?
那个妖女兼小包狸真的弄得他无法下正确的判断了!她的泪水没有虚伪,她的精悍也不容置疑,她的柔弱并非假装,她的善谋亦难忽视。那么,了解这样奇特心性的女子之后,便很难去断定她必然的行事方式了。
是真?是假?
是纯粹在抒发情怀?还是别有所图?
不!他早已命令自己不要去想。然而,她突然的近在咫尺。来到香港,依偎在锺迅怀中,叫他如何能不去想?
她传来的只字片语如刀般一一利入心中,聪明如她,怎会料不到后果?彻底的让他心神不定,一再的与黑夜共迎白天的到来,睡眠之于他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结束了吗?在搅动得他无法平心静气的此刻?她存心要他难受是吧?肯定是。
“锺!拜托你拨点精神给我,让我觉得自己并非隐形人?”汤森简直快跳脚了!忍不住夺过锺适手上的酒杯,怕他太用力而捏碎且伤了自己。
锺适笑得有丝歉意与自嘲。
“你曾说过我有一天一定会为自己的固执而吃上苦果。”
“如何?”
“那么,只能说你料事如神。”他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出阳台。因为他的未婚妻已过来找人了。
他走出去时,金玉斐正好抵达。
“适,我还以为你又躲回公司工作了!锺世伯已到会场,咱们去打声招呼吧!”不由分说挽了人就要走,边道:“我觉得你养父近来对我冷淡不少。难道他如外人所说的,一旦工作上的目的达成之后,就将别人撇开吗?还是他在气我爹地提出要你去美国帮忙他的事?世伯也太过份了!一旦你成为我们金的女婿,当然是入我们金家帮忙罗!那有可能留你在香港替别人卖命,更何况锺家财产又没有你的份!”
锺适没有理会她的抱怨兼唠叨,灼烫的目光只焚烧在巧笑倩兮的佳人身上,又那来闲工夫理会呱呱叫的乌鸦是怎生的模样?
“锺适!”金玉斐那会不明白自己被冷落!娇怒的叫了出声,同时也引得他们要招呼的人的注目。
锺适低下头冷冷瞥了她一眼,教向来被奉若女王的金小姐也不禁在目光的威力下避了开去,承受不了他眼中蕴含的怒意。她只能紧紧勾住他手臂,以示威的笑去移转怒气给别人例如方笙。
“方小姐好大面子,竟然让不爱出席宴会的世伯出来走动,还让父子俩当仙女似的拱了出来,好不娇贵!”
方笙露出笑容,有礼的点了下头。
“好久不见,金小姐。听阿迅说你老是觉得香港乱且挤,想回美国呼吸新鲜空气,真难为你为钟大哥所做的牺牲。”她转而看向锺适,并且在心中期望自己的演技够好。不要呀!千万不要露出自己的相思。“大哥,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要体贴一点,即使是准老婆,也要怜香惜玉才对喔!”
他深深看着她,想剥除她纯真面孔,看到她内心深处真正所要的,绝非如外表所显示的幸福满足对吧?
锺重阳对金玉斐的出言不逊感到厌烦。这种不知轻重的千金小姐要不是尚有利用价值,谁耐心与她攀亲带故虚与尾蛇?瞧瞧人家方笙多么识大体!
“玉斐,你的意思是世伯我做人不公平了?”他微哼着。
“世伯确实对我比较坏。”不懂得讨好的千金小姐娇哼以对。
方笙居然是出面打圆场的那一个。
“伯伯,我想金小姐独自一人住在香港也是怪孤单的,所以才会希望能与伯伯多聊天。但伯伯实在是太忙了,因此让金小姐误以为被冷落了。恰巧今天聚在一起,大家正好可以谈天说地、好生聊天了,不是吗?”
“锺适,管好你的未婚妻,我并不是闲坐在家等死的糟老头,可以陪她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瞎扯淡。”锺重阳可不留情了!全把罪怪在锺适头上作数,根本不愿记起是他把这女孩硬塞入锺适怀中。
“爸,王董正在看你,要不要过去招呼一声?”锺迅早已深谙自己父亲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尤其与金家的合作案并未推动得如预期中的顺利,可能无法由金家得到太多好处,反而被夹带一大堆要求,早已使得父亲不爽至极,眼前再谈下去场面只会更难看,先将人带走才是正事。
只一下子,五人小组只剩三名成员鼎立。其中又以金小姐脸颊抽搐得像中风前兆,十分可忧,自然也是最先发飙的人。
“了不起!闭了人家的儿子,马上成为老爷子跟前的红人,手段真是了不起!”
“别说了。”他拿开她的手,又道:“我有事与方小姐聊,你先”
“不要!”她不客气的拒绝,不管他的眼光多么令人害怕,在这一点上她绝不妥协。
方笙微微一笑,点头道:“不打搅你们了,我得去与几个朋友打招呼,待会见。”话完翩然走了开去。她的笑容与平静,也只能坚持到此刻了,不走等破功吗?
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点,当真要聊出什么刻骨铭心,不会没机会的,怕什么。
只是,见着他眼底那抹阴沉憔悴,心下总是不忍的。
漫不经心的踏入阳台,险些掉入一个陌生的胸怀中,她谨慎的退了两步,头顶上方已传来生涩的洋腔粤语:“对不住,吓到你了。”
是个老外。灯光昏暗见不分明此人容貌,但反正只是路人甲,所以她微笑带过,转身想离开。既然找不到她要的清静,留下无用。
“我能知道你的芳名吗?在下汤森.艾普克。”汤森决定好好了解一下这名东方小美人。可惜粤语不行,只能期盼她的英文尚能沟通;他敏锐的感觉到这女子对锺适而言是不同的,所以他才会产生无比的好奇心,进行他最不屑的搭讪行为。
充耳不闻、装作不懂是最佳抗登徒子的方式。她投以抱歉的一笑,踏出阳台。
“小姐,我只是有一些问题呃真的听不懂吗?老天!为什么中文那么难学?加上数十种地方语言,简直是欺负外国人嘛!”汤森挫败的自言自语,只能眼睁睁看美人儿离去直到锺适如蒸气火车头般的冲过来,复又把小美人儿拖入阳台内,并且与他面面相觑!
“你怎么还没走?”锺适问得不客气。
“你的意思是宴会结束了?所以我该走?”汤森对朋友的失礼感到讶异,这美人儿果真对好友义意重大,那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形?
“你们是朋友?”方笙好讶异的以牛津腔英文问出。
“嘿!你还表现出不会英文!”汤森低呼。方笙只是笑。
而锺适唇角深刻的住下抿紧,抓住方笙的手指不觉更紧了些,低声警告:“别动她!”
“呃事实上”汤森正好笑的要申明什么。
但急步而来的锺迅打断了对谈。
“方笙,能不能过来一下?爸要介绍一些人给你认得咦?大哥也在?那一同去正好。”
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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