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奇怪的梦几乎每隔两天就会出现一次,我梦到的细节越来越清晰,就像是真的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生活在遥远国度一样,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醒来之后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昨天夜里,我似乎和赛里斯的某位大臣聊了很多话题,一直持续到深夜,天文历法,火炮军械,治国理政,无所不谈,以至于我一时间居然想不起太多的细节。
毕竟交换灵魂这种事未免过于虚幻,根本闻所未闻,原本我就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永久存在,总觉得这荒唐的奇景在太阳升起后便会露珠般消散。
心中隐隐担忧着,有朝一日,我们来不及告别,便再无法交换到对方身体中。
感受着被子中有些麻木的手臂,我意识到我的担忧很可能变成现实。
如果我有一半时间成为赛里斯皇帝,那说不定就能依靠赛里斯的国力支援罗马。姑且不论赛里斯自己的内忧外患,我只要寄一笔钱到君士坦丁堡,很多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要是把赛里斯皇帝的金库直接搬到我床底,我能买空整个欧洲市场所有的雇佣兵。
现在看来,这种不紧密的联系随时会切断,而没有外力协助的话,别说复兴罗马了,能不能保住君士坦丁堡都难说。
在房间中嗅了嗅,闻不到半点紫堇的气息,这蠢货昨天没有点燃精油就睡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破旧的房顶,墙壁上绘着支离破碎的马赛克镶嵌画。显然这里绝非我的卧室,而是布拉赫奈宫的某处,我的卧室不管怎么说动是皇帝的寝宫,不管帝国财政多么艰难,房间里都应该挂着紫色的帷幕。
转过头,安娜正躺在我身边,闭着眼睛吹着鼻涕泡,纤长的眉毛微微颤动,原本满腹的狐疑随着妹妹的睡颜变得安心。
从温暖的被窝里依依不舍的抽身而出,我替安娜掖了掖被角,便披上冬衣,目光在房间中游走着。很快,我就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本历史卷宗。
打开枯燥无味的编年史,两张写满字的纸折成小条夹在书中。抖开字条,我开始阅读某位明君昨天干过的好事:
……
抄了一份论文。
吃了两人份的羊排。
抄了两行论文。
泡了一杯红糖水,加了双份的糖。
抄了两行论文。
舔干净了上月吃剩的半罐蜂蜜。
抄了两行论文。
用乳酪就着吃了两大块面包。
抄了两行论文。
和猫还有妹妹玩。
在酒馆开了一桶新葡萄酒,和卢卡斯、表哥、乔治一起喝,同时用奥斯曼人开玩笑,后来有一群土耳其人路过,我们迅速把话题换成了犹太人笑话。
闲聊中告诉卢卡斯,赛里斯的船不靠浆,而是靠布置在后方的橹,而且赛里斯的船帆在任何风向中都能前进。
于是卢卡斯抢走了朕的酒杯,禁止朕继续喝。
吃了一块鱼肉馅饼,结果没吃到鱼,宫里的厨师告诉我,猫把鱼叼走了,如果我允许的话,晚饭可以改吃猫。
朱由检啊朱由检!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下的工作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和妹妹还有猫玩。
厨师说他打不过猫,所以夜宵只有死面饼吃,我拌了果酱蘸着吃了一盆。
抄了两行论文。
……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尽是记着吃喝玩乐的内容!
而且你花的都是我的钱!这混蛋知道面粉一斤有多贵吗!根本不知道民间疾苦啊狗皇帝!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冰凉的晨风浇熄我胸中的怒火。
冷静下来之后,我意识到这昏君虽然不干人事,但怎么说智识也是中人之姿,脑子算不上笨,也没有精神上的疾病,应该不会为了气我故意给我看这种东西的。
不,准确来说是,不会“单纯”为了气我,才给我看这种东西,而是有着更加重要的缘由。
于是我翻到下一页。
“番婆子,见信如唔,你昨天遭遇了一次刺杀,朕替你手刃了刺客,你却不必谢我,只要心中默念三声谢主隆恩即可。”
明白了,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
最多以后两人若是见到了,请你吃一顿大宴便是,你这家伙耍什么派头。
“朕思前想后,应当不是孔庙卫队的缘故,因为时间对不上。”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要思前想后?
“后来检验尸首时发现,尸体的手上留有形同木匠的伤痕,想来朋党定是藏于木匠工会中。故而朕命人放出谣言,说巴塞丽莎已经遇刺,不省人事,再调集全城兵力,前去封锁木匠工会所在的街坊。”
我无力的扶住额头,这蠢货忘记封锁港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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