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此身非彼身

    波斯国女子素有轻纱遮面的习惯，但此女口音与波斯国人的口音差之千里，根本不是自己随便就可以听得懂的，大圣一转念，旋即热乎起来道：

    “姑娘家，听你口音，你的祖籍应该是东胜神州。想不到山长水远，你我竟然同乡相遇！”

    “什么东胜神州波斯国？没听说过！这里就是大沱国溪谷县！大沱国溪谷县医坊！！”

    大概是觉得有些神神叨叨，女使白了大圣一眼，走到门外，背手掩上门。

    进了辈袋还是大沱国？！不是北海，那可怎么救师父？

    看着桌上盛满药汤的大碗，大圣呆呆地想：

    “我有什么病？！要喝一大碗药汤！”

    不明之物岂可轻易下肚，大圣眼珠子乱转，四处查看起来。

    屋子光线明亮，分里屋和外屋。他在里屋看见了一些架子，也看见了浴盆和马桶。浴盆和马桶各用帘子分隔开来。架子上有洗浴用的香料香波。香料香波散发的皂荚和无患子的芬芳弥漫了整一间里屋。走近窗边，看到外面的情景——一小片园子。园子里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有水榭亭台，然而静静悄悄无人在内。园子篱笆之外，是碧绿的山野。一两只白鹤舒展羽翅，翩然飞掠。

    大圣极目四望，看见高高矮矮的四角的高楼，听见不远处传来稀稀疏疏的人声，他琢磨道：

    “溪谷县？！在扬美城呆了将近一年多，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个地名。这里距离扬美城会有多远？”

    浴盆旁的帘子边上立着更衣用的一面镜子。大圣转身，有心在镜子前探一探头。探头便是照镜。不照还好，一照之下，大圣大惊失色——镜子里的人竟无印象中的半点模样！他现在看见的分明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郎，剑眉星目，书生意气，凌乱而微卷的长发掩饰不了一脸的英俊白净。

    镜中人和大圣一样，满眼都是猜疑。

    魂灵看着眼前情状，看着大圣的脸，心内毫无波澜。眼前景象变化频仍，按说他也该吃惊，但他是在一盏茶之前吃惊。那时他以为天音摆布，要自己换一个人跟随。为什么又不是大圣了呢？这才撞上多久啊！但他随即狐疑起来，因为他认出了这一副长相。

    约莫三百年前，在牛涧村外白云观，大圣变作一只冻不死的蜜蜂，和缪姝鸿偶然双双映照于灵渊子寝室玉镜台上。那时，冻不死的蜜蜂就照出了这一番的人的相貌。

    这一番相貌而且还是大圣初入牛涧村之时，变身打杀蛇怪，救下缪姝鸿的模样！

    灵渊子瞅见端倪，断言大圣与缪姝鸿必是末世眷侣！

    魂灵被天音摆布，不如一缕风，只需要去经历、去见识。他相信在天音摆布之下，自己看到的一切总有其因果妙用。他觉得，眼前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过去的那个齐天大圣，只不过是仅仅变了一副长相而已。大圣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对自己来说，就和经历其他事情一样，没什么地方值得惊奇。自己只需要随着当事人去经历、去见识，和记住发生的所有一切。当然，这些新的记忆，自己不能再度忘却。

    大圣没有忘记旧事，在镜子前呆怔了须臾，默默念起咒语，断喝：

    “变！”

    他打算变回自己的本来相貌，施法了数次，身上却未有分毫变化。

    打从私自下凡以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念咒失效了，大圣隐隐有些慌张，又念其他咒语，结果仍不奏效，他火急火燎大喝起来：

    “山神土地，斗战胜佛在此，尔等快快现身！急急如律令！！”

    他力竭声嘶，屋子里甚至响起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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