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个样子,想着吃早饭时娘和姐说的那些话,觉得肩上的压力要比挎着的被褥要重的多的多……
当然,翟先华这次去韩家庄,他的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一个人——孙香枫,那位一直令他牵挂,已经被他深深埋进了心底的清纯得像水一样的美丽少女……不清楚,她如今怎么样了?
这是翟先华跟他的工作队进驻韩家庄的第一天。
梁堡公社韩家山帮扶工作队一共由三人组成。除了翟先华外,另有张庄的张胜立和泰庄的许余粮。他们三个人每人分管韩家庄大队的一个自然村。翟先华被公社认命为工作队队长。为开展工作方便,翟先华坐阵韩家庄大队所在地,负责分管韩家庄自然村。
遵照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三同”要求,翟先华在队屋里搭起了一张床,架上了一口锅,把办公、议事及吃住都安排在了队屋。
为了让社员们都知道这间屋子是工作队专门用来办公的,翟先华用一块长条型木板写上“韩家庄大队工作队办公室”十一个红漆大字,悬挂于大门一侧的土墙上。
翟先华的大姨家就在这个村庄。小时候,他经常跟着娘一同来大姨家玩,因此他对韩家庄并不陌生。这也是他在韩家庄开展工作的第一个有利条件;第二个更有利的条件,那就是他的表兄韩憨子,还担任了韩家庄大队的革委会副主任。
韩家庄大队跟前庄大队毗邻。前庄村的东边大约一华里就是韩家庄。半山东部的缓坡也一直迁延到韩家庄的村西边。
韩家庄的秋天跟其它地方的秋天没有什么两样,秋风里,村中那棵老柿子树的几片零散的落叶,冷清地在风里飘飞着。
来到韩家庄的第一个下午,翟先华就参加了韩家庄的一场批斗大会。
就在这被韩家庄人称为“大会堂”的八间茅屋里,一场批斗大会即将开始。翟先华谢绝了韩憨子拉着他上座主席台的邀请,他端来一张杌子跟大伙一道坐在了下面,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梅李婆!你老实交代,地主分子梅文宗是不是给你来了信?说!”韩憨子盛气凌人,大有保卫地球不受外星人侵犯的架势。
翟先华的注意力一下就被韩憨子吸引了过去。他盯着韩憨子看了好久,瞪眼、怒吼、叉腰,高卷衣袖这就是韩憨子的惯常姿态么?然而,这个不怀好意的想法一出现,又被他立刻打消了。因为,他应当考虑到自己这时的身份。
翟先华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被台上吆五喝六的韩憨子吸引了过去,禁不住他又好奇盯着韩憨子看去--韩憨子的上衣口袋里竟还插着三支亮闪闪的钢笔!
“没有,真是没有……我都交代了。”被称为的梅李婆的中年妇女低着头,发出嗡嗡的叫人听不清的声音,“他,他从没有给我写过信……”
“那我问你,那天你怎么就派你闺女跑半山那边去了?是派她去给谁送信的……”韩憨子吼着,“你着地主婆是秋天的大葱,心不死呢,啊!梅李婆,你给我好好听着,你只有老老实实,好好改造,跟梅文宗划清界限,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知道,我知道。”梅李氏从一字排开的三个陪斗者中向后退了两步,一个人另外站在后边。暂时地,她算是结束了这一次韩憨子对自己的批斗。
翟先华注意到,退后站着的梅李氏,尽管不敢抬起她的头来,但翟先华却发现,梅李氏的两只眼睛正盯着会场后面靠近左边的那个角落。她像是在寻找人群中的什么人。
梅李氏终于发现了她的闺女。
她的闺女跟大家一样席地而坐,把头埋在了两个膝盖上,没有朝娘这边看。在接受批斗时,梅李氏没有落泪,可是,她这时却是泪流满面了;梅李氏想,她的闺女这时也一定在那个角落里抽泣。
每次的批判会现场,梅李氏都会发现女儿锦桃都是这样坐着。
每一次,批判会结束,母女俩都要抱在一起大哭一场。
娘也总是以平静的口气安慰女儿,“孩子,别哭了,他们这样对娘没有什么的。娘忍一忍就过去了。娘这不是已经回家了,别再哭了,好闺女……”娘为锦桃擦着挂满了一脸的泪水,“锦桃呀!我家是地主成分,你爹还在劳.改的那……”
“娘,我,我心里就是好难受!”梅锦桃抽泣着,“我最恨那个憨子了!傻子一个,还尽胡说。”
“闺女,你不能乱说……”娘很紧张,“孩子,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的,传出去,娘一准又要遭殃。”
“只要见了那个憨子,我就一肚子气……还什么狗屁主任呢,一双贼眼色迷迷的总是在人脸上打转,叫人心里直发毛……”梅锦桃依偎着娘,“娘,不知为什么,我只要一见那个憨子心里就好害怕……”
“遇着他少说话,让着道走是了……”梅李氏叹了一口气,“唉!我就不放心你哥……这孩子脾气犟,老是那样跟人家拧着,会吃亏的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