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正要与之擦肩而过,却听到了汪晨露的声音。
“这指环别致到值得你如此紧张,不见了马上回来找?以你如今的地位,要多少金银珠宝没有呢?陈先锋那样宠你,之衡那样爱你,只要是你喜欢的,他们绝不会吝啬,甚至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你都可以!”
莉莉似怔了怔,停下脚步,忽然说起了从前:“你还记得重祖母吗?”见她不答,又自顾自说了下去,“重祖母一向不喜欢我。有一次,六叔在实验室里研发新产品,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因我的好奇,无意中打翻了试管里正在培育的重要成分,结果导致那批产品的失败与夭折。那时我很害怕,还躲进了衣柜里,将自己关在那一片漆黑里,以为就不会有人找到我责骂我了。但是你找到了我,你说不要害怕,是你领了我出来,后来还在重祖母那里替我承担了那次责任。”
说到这里,汪晨露记起了,那时的自己只有十岁,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见美丽的姐姐害怕成那样,她主动承担了那一切。重祖母却没有怪她,连责备也没有一句,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就让她出去了。
“那时我就在门外,看见了那一切,重祖母连一句重话也没有对你说。换了是我,她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出去!到祠堂里跪着!’”莉莉看向她时,是带了刻骨的恨意的,“那时,我多么希望能跑进去,对着重祖母吼:‘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要罚便罚!’可我挣扎了,又不敢,怕以后连六叔也不理我了。我恨,为什么是你帮了我!我曾经很努力地去喜欢你、讨好你,可我有多恨你,只有我自己知道。”说完,莉莉将那枚玫瑰花指环扔到了她的脸上,“纽约那一次,我还你了!”说着,跑了出去。
没有人看见莉莉的泪水,她在心里默默念叨:那枚指环,不过是对自己最后一点良心的保留!
她也曾真心希望,自己能与汪晨露成为好姐妹,可她太妒忌了,没有办法……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最好的永远在原地等着汪晨露……
在纪元的酒店会所里,汪晨露如愿等到了纪慕。
还是因为纪慕给了文洛泽面子。之前纪慕对她是一直避而不见的,若不是文氏兄弟的插手,纪慕断然不会公开与有亲戚关系的香妆决裂。
会所的环境很好,鲜花、白色羊毛地毯、水晶吊灯、水晶杯,一切气氛都是那么完美,适合约会。
汪晨露环顾四周,果然,坐在餐桌上的都是一对对情侣。纪慕来得很准时,在她面前停下道:“汪小姐来得很早。”说着把一捧黄色的香槟玫瑰递给她,“听四哥说,你喜欢玫瑰,希望这束花能为你带来一天的好心情。”
汪晨露微笑着接过,礼貌地答:“谢谢。我很喜欢。”随纪慕来的,并非他的秘书,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穿着得体的黑色套装,站于一旁。汪晨露虽不认得她,也是礼貌地说道,“这位夫人,您请坐。”
纪慕笑了,拉了陈妈坐下,嘴巴也很甜:“这里不需要你站着装秘书,陈妈,快坐。”然后向汪晨露介绍,“这位是我的管家陈妈,她很喜欢你们家的产品。昨天她打扫书房时,看见了你给我的文件,她还拿了‘时光的秘密’面霜给我看,说用着这个老有感情。”
陈妈笑开了,眼角的细纹展了开来,果然上了年纪的。尽管保养得好,但也看得出,有五十岁左右了。
“这使我想起了小姐啊!小姐年轻时,只爱用时光的玫瑰水与面霜,她说,‘那股玫瑰香只要闻过后,使人永难忘怀’。”说着,陈妈不忘从坤包里取出那只小小的碗状的瓶子,瓶盖雕刻成一朵玫瑰花的造型,既复古,又摩登。
“那是第一代的‘时光的秘密’了。”汪晨露也是感叹。
陈妈口中的小姐,自然就是纪慕的妈妈了。提及往事,纪慕也是心头一紧,脸色有些晦暗。服务员上茶时,纪慕依旧是心不在焉的,更撞到了服务员,服务员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就泼了纪慕一身,而纪慕的右手马上红肿并起了水泡。
汪晨露还算镇静,让服务员马上拿烫伤膏过来,自己已经从坤包里取出露珠花水喷雾,替他喷上。
清清凉凉的镇静感觉,灼热的疼痛感马上弱了几分。
“还好吗?”汪晨露问他,并取来化妆棉敷在他的水泡上,道,“烫伤时千万别用水洗,会感染的。”见化妆棉将多余的玫瑰花水吸走了,再取来服务员递过的烫伤膏替他涂抹好。她是做美容起家的,手法好,由她侍弄,居然一点也不疼,“好了,等消了肿,你问陈妈拿点‘时光的秘密’面霜涂抹,里面的大马士革玫瑰可以消炎祛疤、舒缓疼痛的。”她只顾着低头查看他的伤情。
纪慕面上带了一点笑意,懒散地说:“怎么,时光的继承人就这么小气,还要我问陈妈拿啊?!”
汪晨露一听,脸马上红透了。
陈妈笑着解了围:“你这反话精,别吓着汪小姐。”还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汪晨露连忙从坤包里取出一瓶面霜递给了他,还拿了一个新系列的好几样样品送给了陈妈。那几件样品用一个印有时光标签的时尚典雅的化妆袋装着,陈妈接过,果真是十分喜欢的。
“我很好奇,每次见你,都拿这么大的一个包,都快要将你这个人给挡住了。你那么袖珍,却拿这么大的包,为的就是随时能拿出产品样品来?”纪慕半开玩笑地看向她。
她的脸一红,心想,他与文洛伊还真是好兄弟,居然都笑她袖珍!她看了看纪慕,脑中开始默默组织语言。
当她还一心在想怎样说他才不会那么反感她时,纪慕突然说:“怎么又不说话了?你是哑巴吗?”
她狐疑地打量他半晌,发现他是笑着的,应该心情还算好,于是趁热打铁,马上从坤包里取出一沓文件,刚想开口,却见到纪慕一副了然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就说嘛,又要拿出一堆文件来了。
可与之前的不耐烦不同,纪慕接过了文件,细细翻看起来,时光与巴黎的花容、北美的约翰逊、拉美的霍华德都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而找来的各大洲的代言人所打造的广告反响很不错,这半年来,时光的销售果然是呈上升的。
汪晨露见他看得仔细,便大着胆子在他身旁坐下,凑过去解说:“时光的营业数据,一直呈上升势头。而且约翰逊与霍华德对时光的产品高度重视,在北美区,时光已站稳了脚跟。再者,经过重新包装,兼顾喜欢走轻奢路线的年轻群体,‘时光的秘密’与‘时光之钥’已呈现出新的生命力,竞争力非常大……而且,主打年轻牌,也是我们的转型重心,毕竟年轻群体才是当今购买力的主导力量。”
汪晨露还以为他会不以为然,谁料他把文件一放,说道:“陈妈和我提起过,她的姐妹们与她的女儿那一辈年轻人都喜欢这个品牌,可见时光确实有它的长处。这样吧,你明天下午过来纪元集团总部一趟,我安排你和负责纪元精品商厦与百货大楼总体运营的分管经理见面协商。”似乎笑了笑,他接着道,“你的花水是挺管用的,烫伤已经不疼了。”
会所里,忽然出现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连训练有素的女侍者都纷纷露出了急切、喜悦的表情。原来是时光的男代言人陈先锋过来了。陈先锋人长得帅,所到之处,必然引来一众女士的青睐与惊呼。
纪元的酒店会所以做早午餐而出名。
陈先锋就是专程过来吃早午餐的。他眼尖,已经见到汪晨露,走了过来,热情地拥抱了她,打招呼道:“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呀,东方美人。”
他虽然热情,但因有外人在场,还是与她保持了一定距离,轻轻一抱就放开了她。汪晨露笑了笑:“先锋,你好。有空多聚聚,我还等着你的新电影上映呢!”圆滑的台面话后,她替他引荐,“这是纪元集团的主席,纪慕先生。”
陈先锋与纪慕打过招呼,就去了另一桌,显然他是在等人。
纪元酒店会所以保护名人隐私的严谨制度而出名,所以会有许多城中名人来此用餐、住宿和度假。
陈先锋要等的其实是他的父亲。
等那个中年男人一坐下,那种威严是挡也挡不住的,居然是新闻里经常见到的政客身影。
而纪慕依旧是笑着的,一切皆云淡风轻:“时光能找到陈先锋做代言是个不错的选择,保证了新产品线的销路。”纪慕说完站了起来,对汪晨露点一点头,便结束了此次会面,陈妈替他接过那一堆文件,也笑着与她道别。
汪晨露心道,陈先锋的家境如此复杂,不知对时光来说是好是坏。
坐车回到公司,汪晨露马上召开了小型会议。她一落
座,就把联系上纪元主席的好消息告诉了她的小团队,而接踵而来的工作将会更加忙碌:“我们要针对纪元旗下商厦与百货商场制订出完美的方案,务必一次就打动纪元的分管经理。”
虽然晚上是铁定要通宵加班了,可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昂。
当天晚上,他们还在开会谈论最后的方案,汪晨露就接到了纪慕秘书打来的确认电话:和纪元的会面定在明天下午四点。
会面时,一切顺利。汪晨露带来的是时光集团的精锐团体,与纪元的分管经理、高层人士一同开会。
汪晨露急于谈成这笔生意,故而在利益分配上给了纪元极大的让步,甚至能同意第一年是三七,时光三纪元七这样的分账。因为进驻了纪元,时光不但会开许多分店,还会开一家最大的旗舰店与多家精品美容会所。而纪元这边得了如此好处,也同意让一步,让汪晨露争取到了在纪元商厦的最好位置上开一家最大的旗舰店。
会谈时也有意见分歧的时候,时光集团在许多方面做了妥协,可约定的时间太短,包括具体的设柜、开店面、设计装修就需要大量时间,最快也要两个月,可纪元为了以防万一,只答应与时光签一年的短约。具体的,还要看未来一年时光的销售情况,如果不理想,一年后将要全面撤出纪元。
单是这一条,就十分苛刻。可无论汪晨露如何努力,纪慕都没有半分通融与松动的意思。
有一位纪元的男高层用带点戏谑的眼光看向汪晨露道:“汪小姐,恕我直言,尽管时光有一定的客源,但时光的绯闻实在太多、太不堪,我对此还是抱怀疑态度。一个连集团内部都打理不好的管理人,又如何能保证集团下的产品质量始终如一呢?所以,我们只能接受一年的短约,如果一年后你能用实力说话,我们再一次性签五年的长约。你看如何?”
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除了答应,否则这次的合作只能作罢。
纪慕好整以暇地候着,他的左手边是泡好了的功夫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喝茶时,眼神不经意地瞟了过来,与她的视线相触。她一怔,移开了视线。他看了看她,她的唇抿得很紧,似在做最后的决定。他替方才说话的李经理倒了一杯茶,说起了白明珠:“其实时光的营销做得不错。制造话题,捧出一个影后白明珠,再确定下时光的销售群体,现在许多明星、歌星都用时光的产品。这也可以带旺我们纪元的商厦。这样吧,我给你一年半的时间,这已是纪元最后的让步了。”
汪晨露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得纪慕说:“当然,如果一年半过去,时光的业绩依然不佳,那意向约则被视为无效,你们必须马上退出纪元。”
细细想来,不是不苛刻的,一点情面也不讲,完全靠实力说话。难怪年纪轻轻,纪慕已经能将一个企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汪晨露与自己的团体确认后,接下了这份挑战。
两边人员签订了相关的合同,办妥了一切手续。汪晨露想,这不是最佳的谈判结果,可也糟糕不到哪儿去。起码,她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来重塑品牌价值。纪元绝对是一个优质的平台,汪晨露尤其相中它的海外关系,在国内香港、台湾,在国外巴黎、新加坡、日本等地,都有纪元的连锁精品商厦。而由于白明珠在国外与香港尤其红的关系,时光的产品在东南亚一带试水,绝对是成功的例子,可这一切,都离不开纪元的平台。所以说,这个机会对时光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会议终于结束,一切尘埃落定,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方人士,此刻却互相握手、微笑、言欢,一切水到渠成。
等送走了纪元的高层,汪晨露也准备离开了,她的团体已先行离去。她刚走到会议室大门,纪慕的秘书折身返回,对她说道:“汪小姐,请这边走,我们纪先生有事和你商谈。”
等秘书替她打开门,便传来纪慕的声音:“汪小姐,请坐。”
汪晨露在他的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时光有没有想过,如何对付香凝玉?”纪慕笑看向她时,含义不明。
汪晨露没料到他会如此问,一时无话可说。
“你得看好时光的莉莉了。香凝玉连扯皮条的生意都做了,她替莉莉搭上陈先锋,她自己则搭上了陈可城,一个时光的高层与香妆走得这么近,真是奇怪!”纪慕点到即止。
汪晨露没想到他会如此帮自己,连忙说道:“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低,似无数只小手挠过他的心房。他也没看她,随意答了:“我只是帮二哥和四哥而已。白明珠对二哥很重要,香凝玉是过分了。”然后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等在纪元集团总部楼下的,竟是汪柏。
汪晨露站于烈日下,只觉有那么一点眩晕。而汪柏隔了一段距离与她相望,斑驳的光影投掷在彼此身上,她整个人似透明了一般。
汪柏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已经替她开了车门,送她进车里。
还是汪柏首先打破沉默:“我带你去个地方”。
而她只能茫然应道:“嗯”。
汪柏笑了笑说:“你变坚强了,不再似从前那般柔弱。从前,我总是想着,露露那么胆小,那么柔软,我一定要保护好她!可现在,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是吗?”似在问她,又似在问自己。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没有办法面对他,她总是自私,当阿柏已经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时,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歇斯底里:“我也是没有办法……”
“是啊!我们都是没有办法!”他叹。
“阿柏哥,上次我见到的那位小姐……”她想表达歉意,可无论如何措辞,那样的话总说不出来。她到底是妒忌的,自私的。
汪柏笑了笑:“露露,你知道,没有别人。”他顿了顿,道,“我们进去吧!”
原来,那是一家调查个人财政状况的公司,而汪柏在调查的对象是莉莉。莉莉表面上的账目很干净,可太干净了,反而惹人怀疑。
等坐下后,那位经理拿出一份份文件一一解说,而汪柏仔细地向她解释:“这些是‘Time?’欧洲项目的资金动向,呈很不规则的走向,其实是被莉莉私自挪用了。而许之衡显然知道这件事。还有,许之衡私下与香妆研发部门总监见面的照片。”汪柏接过经理的文件袋,一一向汪晨露展示,“估计,就是许之衡出卖了时光的‘绿意之谜’,他为了莉莉,可以说是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牺牲的,包括与我们之间十多年的情谊。”
当初,许之衡与汪柏是一起跟在阿塔身边办事的,大家青梅竹马,都是要好的朋友,只是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些证据,你要不要交给警方?”汪柏看向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只是他没想到,汪晨露会如此平静。
“阿柏哥,算了,我们已经失去太多了。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我会在时光架空他。”
汪柏没有送她回去,而是直接一起去吃晚饭。
酒店会所里,有许多商界名人在。汪柏带了她与之一一周旋。
忽然一阵香风袭来,迎面而来的是香家五小姐——香明丽。
“嘿,在这里见到你,真巧。”香明丽笑着与汪晨露打招呼。眼珠子一转,看向汪柏时也并不惊讶,与他打了招呼。
“香香。”汪晨露也与她打招呼,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显然,她与阿柏是相熟的。
见她神色疑惑,香明丽笑了笑,再开口,便带了些调侃:“晨露,你还不知道吧,汪柏已经是香妆的第四大股东了。”她忽然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接着说,“汪柏在收购香妆,而我是他的眼线,与他一起游说香妆剩下的几个重要大股东,好让他们转让股权。现在外界还无人知道香妆第四大股东的真实身份,连我二姐都还被蒙在鼓里。”
香明丽见她紧抿着唇不作声,便挽了她的手,与她走到宴会的另一边。一边走,香明丽一边说:“我介绍几个大股东给你认识。”
“为什么是我?”汪晨露有些闹不明白了。
香明丽依旧是笑嘻嘻的,十分活泼:“我们想,由你代表时光出面,在流通股市里大量收购散股以及在香妆内部股东里游说他们签出股权转让书,造成时光要收购香妆的假象。再者,我们也需要你出来做这个幌子,买下那几个董事会股东的股权,然后暗中转回给汪柏,让他加持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如果只是你收购了那些股权,就不会引起二姐的注意,因为你手上的股权不足以进入董事会。她还有收回来的机会,这样她才会大意失荆州啊!”说得开心,香明丽居然拍起手来,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看着无害,实则已颇具城府。
汪晨露蹙起眉头,半晌才答:“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你是阿柏介绍给我的同盟,我没怀疑你的理由。而且,你和我合作赶走二姐,是双赢的。我答应你,我成为香妆继承人后,从今往后,与时光井水不犯河水,在抢占市场份额上,全凭真本事说话。我们可以平分秋色,两不相犯。如何?”
香明丽此时终于认真起来,惹得汪晨露哧地笑出声,道:“好,成交!”
“Deal(成交)!”香明丽高兴得拍起手来,还不忘回转身,对着汪柏得意地笑。
汪晨露也转身回眸,看见汪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目光再看向她时,他的眸底却是一片温柔。他的目光如一弯月,皎洁明亮,只温柔地注视着她。她脸一红,忙回转身来,随着香明丽往一桌客人那边走去。
“要说服他不容易,那是我们香妆的产品副总监。”香明丽忽然说。
汪晨露越过摇曳烛火,璀璨的水晶灯闪闪烁烁,她的视线停在了一个角落的一张桌上,一个男人在自斟自饮,样子颇为落魄,汪晨露说:“他给人的感觉,怀才不遇。”
“是的,你看得很准。卢副总与香凝玉的意见分歧很大,他不愿意抄袭别家产品,可一直受掣肘,也只能听总监的话办事。”香明丽说完,换上另一副职业性的笑脸迎了上去,甜甜地叫了声,“卢总,你也在这里用餐啊!”
听得有人叫他,卢副总一怔,抬头一看是香明丽,居然露出了一丝苦笑。
汪晨露心道,这香明丽绝对不止一次扮偶遇了。
果不其然,卢副总站了起来,手里还举着酒杯:“真是去到哪儿,都能遇到香五小姐啊!”然后带着好奇看向站于香明丽身后的汪晨露。
见是香妆的对头,卢副总微微皱起了眉头。可香明丽已经叫来侍者,要求把他们这一席换进包厢里去。
等进入包厢,香明丽倒是开门见山:“卢总,一个人喝闷酒,怕是与我二姐又意见相左了吧?”
那卢副总不作声,只盯着手中的酒杯看。
香明丽从坤包里取出两样货版,一件是“水之源”面霜,另一件是“绿意之谜”的初版面霜,道:“卢总,你看看,觉得如何?”
卢副总接过两瓶面霜分别试用,最后总结:“两件都是好的产品。”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件产品都不是抄袭的作品,是我与时光的继承人各自的作品,皆可在市场上平分秋色。”香明丽抢着回答。
卢副总深思了一会儿,道:“没错。”
香明丽向汪晨露打眼色,汪晨露哪还不晓得自己这半个说客的用途,连忙接了话:“我与香香有约在先,从今往后,各自发展,再也不想走什么抄袭、模仿、陷害这样的老路。您是香妆的元老,自然也想香妆好的,可为什么不放下成见呢?与其一辈子抄袭别家的,无法自主研发,还不如和我们合作!”她抛出了一个不错的诱饵。
其实,卢副总早厌倦了抄袭别家作品,他是搞技术的,整日在实验室里,自然希望自己的才华得以展现,有更多的人用上他研发的产品。
见他陷入沉思里,汪晨露观察入微,知道他是有所松动了,接着说道:“我听香香提起过,早两年,您针对特殊人群的皮肤研发的美容皂深受欢迎,一经上市就断货,简直就是有痘疹问题的皮肤的救星,是多用途的美容皂,男女老少皆适用。”
“可那一款产品停产了。”卢副总终于肯说话了。他注意到,汪晨露叫的香五的小名,证明两人关系匪浅,“你是想劝我离开香妆?时光要挖角吗?”他看着汪晨露问道。
汪晨露与香明丽相视一笑,道:“我想您误会了,我只是需要您的全部香妆股权。据我所知,您的妻子也是香妆的高层,同样拥有香妆的部分股权,我希望您与您夫人的可以一并转让给我。而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支持香香对香妆的一切运作!”
卢副总想了许久,依旧不肯答话。汪晨露不得要领,看向香明丽,她也只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需要时间想想。”卢副总道。
果然,一切事情都不会那么顺利。
可这丝毫影响不到香明丽的心情。她只管跳舞去了。
真是一个孩子!汪晨露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刚一转身,就撞到了汪柏怀里。她的脸低垂着,只看得见他的一双深棕色皮鞋。
“我们也跳一支舞吧!”阿柏的声音很低,心中却怕她会拒绝。
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那双手修长而美丽,尽管有常年为花草培土的粗糙感,可骨节分明,是她熟悉的。她的睫毛颤了颤,轻敛眉眼,那笑意也似无了,就在他以为她要拒绝他时,她的手握住了他的。
那是一支慢舞,她一直靠在他的心口上,脸贴着他的颈项,她不敢看他,而他也不敢打破此刻的宁静。
从前,两人在伊斯帕塔时,跳的舞是欢快的,一直一直转圈。海东会为他们敲响铃鼓,那乐声欢快又明丽,而她与他会欢声高歌,不似现在只能慢慢地走着舞步。
汪柏亲了亲她的发心,是他熟悉的玫瑰香。她的身体颤了颤,竟是……抗拒?他不得不想,如果此刻是文洛伊呢?她还会逃避吗?一念及此,阿柏只觉得自己妒忌得要疯了。可再说话时,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妥善地保管好了,一如寻常:“与卢副总接洽的事,不顺利是吗?”
她在他怀里,脸贴着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薄在他的颈项上和皮肤里,她的气息甚至已钻进了他的血管里,与之融为一体。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渴望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她。
“我有办法逼他就范。”汪柏说。
汪晨露努力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阿柏哥,你为我做的事够多了。以后的路,让我自己走好吗?我不想因此束缚你。原本你留在巴黎花容总部一直好好的,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来过。是我不好,让你再次蹚进这浑水。”
“我不好!我过得一点也不好!”忽然,他所努力营造的一切平和就这样崩塌了,“我看着自己爱的人在别人身边,我一点也不好!”
汪晨露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的阿柏一向是好脾气的,何曾如现在一般疯狂。他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和肩膀,扳住她的身体,箍得她透不过气来。他狠狠地吻住了她,他的口腔里全是酒的味道,辛辣呛人。
汪晨露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忘了呼吸,忘了挣扎,他与她辗转缠绵,他一手扶住她的头,一手搂着她的腰,吻一点点加深。他原是醉了的,两人跌跌撞撞地拥吻,撞到了电梯门上,恰巧门开了,他与她跌撞进门里,电梯一直上行。等停下时,他打横抱起了她,往1706号房走去。
房门开了,再次关上。而隔壁1707号房的门打开,文洛伊站在了走廊上,他甚至还能听见隔壁房里有东西掉到地上、玻璃破碎的声音,想来应该是花瓶。
文洛伊倚在廊道里深深地呼吸,拳头握紧又松开,然后拨通了电话:“你究竟想怎样?”
电话另一边的莉莉忽然笑了:“让你看清楚真相,不好吗?”见对方不作声,她怕他会挂电话,连忙说道,“汪晨露要对付香凝玉,而汪柏能帮助她。谁能帮到她,她就卖给谁,不是一样的吗?”
文洛伊猛地合上电话,往电梯走去。
当汪晨露被汪柏抵在门后,瑟瑟发抖,汪柏才停了下来。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做,自己与文洛伊又有什么两样?!
“对不起!”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的衣衫已经褪到了腰部,她裹起衣衫挡在胸前,而眼泪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我送你回去吧!”汪柏上前一步,替她将衣服拢好,再将她凌乱的发梳顺,笑意温润,仿佛还是从前的样子。
汪晨露投进他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衣:“对不起,阿柏哥。”
“没关系,我会等。”他笑了笑,“我先送你回去。卢副总的事,既然你有把握,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我会在背后支持你!”说完,他再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开门离开。而她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
阿柏本是送她回汪宅的。可当他离开后,她便跑了出去。
她不会开车,就让汪家的老司机在马路上一圈一圈地绕着。这城市那样繁华,那么大,而她的出口又在哪儿呢?
她让司机在江边停车,下了车坐在江滩上发呆。若非再遇阿柏,或许,她能一直欺骗自己待在文洛伊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