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晚走在凛冽的寒风之中,衣履单薄,面庞虽寒,神情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口角间漫溢淡然,嘴里意兴阑珊地数着。
“六千一百零七、六千一百零八、六千一百零九......”
四周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从刚才的雪原,瞬间又变成了一片火海,不一会儿又闪过一道白光。
“咳咳咳……”泠晚不停地咳嗽着,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看着这一片惨白,他的脑子里忽然一片混乱,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缠绕着他的神经。
他很想挣脱,但是却被牢牢地束缚着。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忘记了为什么数数,忘记了要做什么,他痛苦的跪倒在地上,随后被白光淹没。
“梦觉一重重,身随大道行。如何清气生,忽然变清明。”
这是泠晚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一句话,这声音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瑞阳、俊都、立命院内。
一名少年正在朗诵着,一缕肉眼看不见的微茫飘入庭院,钻进了他的身体。
“好的,泠晚你坐下。”一位青衣先生听完学生朗诵完后,点了点头。
“泠晚所读为上任‘离人府’大府释子桀所着,在他年少游历时遭奸人暗算,中了“妄相”,生死徘徊之际,悟得此中道理,得以生还。”
“先生,‘妄相’是什么?怎害人性命?此首‘兰柯词’为何又解得?”
“你上前来。”
先生将提问的学生叫到跟前,拿出戒尺对着这位学生的头顶就是两声清脆的爆响,引得哄堂大笑。
“本期新设学科‘琼瑰守正’,被你吃到肚里、跑到肠里,拉到厕里去了么,如此基础问题也来打断学堂纪律,课后罚抄功课二十遍。”
说完先生收起戒尺,示意先前被打学生回去,学生耷拉个脑袋回到了座位上,先生继续上课。
也难怪先生动怒,此世间离奇之事诸多。
这“妄相”,是能入侵人身体中的一种虫子,吸魂食魄,害人性命。
而“琼瑰”在这里,也就是我们所理解的魂魄。
天地之间,此方一也,岁月的痕迹留下了文化的累积。
长期的学习与修行,筑造了体内更为广阔的“意海”,用于驱使许多能力。
面对即将结业的立命院的学生们,新设立了一科“琼瑰守正”。向院内学生详细讲解了这世间的种种危险,以及应对方法。
虽然大多数人都愿意留在这太平的俊都,但总有少数人想去外面闯荡,这一切的未知,你多了解一点,就多了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敲钟声起,先生拂了下身上青衣。“本次释子桀的《解妄》就讲解到这,千人千悟,多思多想,下课!”
学生们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喂!狗晚,今夜不归家!我可找到个好耍的地儿。”
说话的人正是泠晚那异父异母的兄弟、肆多,城南天苑肆家独子,父亲肆拓年轻有为,任职长安部小府。
母亲单蕙莘是俊都有名的才女,生出的肆多样貌平平,但精神却极好。
若比春风意,能令众草衰。
“狗四,先生罚你抄写功课二十遍,你还有空去耍?”泠晚将肆多的手从肩上顶开,收起桌上书本向门外走去。
肆多追上前去,又将手搭在泠晚肩上。
“先生罚人讲究一个自觉,反正又不查,功课什么时候都能补,今天这事错过了,那可就很难遇着了!”
“没兴趣,要学习,莫要打搅我。”
泠晚显得兴致平平,脑中思绪万千。
“狗晚你有心事啊。”肆多一眼看穿。
“不过你先不要讲!爹爹我不想听你的情绪,今儿个你真得和我去见识见识,绝对比凤凰宫的娘子跳舞唱曲还带劲儿。”
肆多故作神秘,学着从鲸雨郡来的同窗的口音打趣道。
“鹦鹉学舌,有屎你拉出来,别咽下去。”
泠晚说完捶了肆多胸口一拳,示意他快讲正事。
“我这叫刻鹄类鹜,就是个地道儿。”肆多揉了揉胸口,随后又说。“今早出门前,听我家老头向我娘说,这明施院的到俊都了,下午二十二时长安部要把她们护送到长岭坊的悦然场。”
“明施院!”
听到这个名字,泠晚停住脚步愣了一下。
“可别骗我。”
“骗你我是你儿子!”
肆多见泠晚来了兴趣嘿嘿一笑。
“这明施院的可都是世间罕见的医术天才,起死回骸,手断接手,头掉接头。”
“不管你是上面的头掉了,还是下面的头掉了,只要有明施院的人在,不说给你接回去了,还可以让你上头赛那梅班彦于合,下头赛那独龙殿的嫪老二。”
肆多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糖来塞入嘴中,又扔给泠晚一颗,继续说道。
“咱这里这么太平,明施院的来肯定是有什么大新闻!去的又是悦然场,你懂了吧!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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