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真正所怕的不是与贼兵厮杀,我怕的是作为大晋国之将士不能担当守城之责,我怕的是不能将入侵会稽、吴郡乃至建康的敌兵牵制于这小小的句章城,我怕的是贼人一旦突破我们的防线便会长趋直入去残害我们的父老、兄妹。当然,我也怕会在守卫句章的战斗中受伤,甚至牺牲。”
听我说了这番话,许多人低下头来。我明白这些话过于冠冕堂皇,远远没有说服力。我需要的并不是晓之以理,而是动之以情。
我接着往下讲:“害怕之情谁人没有?我也曾为我自己害怕过,而且是怕得要命。数十年前曾发生过一件事,令我至今历历在目。那时的我与你们之中的许多人年纪相仿。”
我拍了拍身边的士兵的肩膀,说:“我那时的身材与这位小兄弟一样壮硕,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当然,也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后生。”那些年轻的士兵会心地“呵呵”笑了。”
“刘将军您说得太过了。”一名亲兵站在圈外插话帮我圆场。
我冲他扬扬手笑笑,回敬了他的好意:“这都是实情而已。那时年少轻狂,不明世事。有一次,为了我的两个兄弟和邻村的人发生了争执。当时一时性起,险些将一个人打死。那天晚上,二十多个执着锄头、刀、斧的人闯进我家要杀我全家。”
“我虽然凭着一时的气血挺身而出,要一人承担,可当面对那么多杀气腾腾的村民,面对随时有可能毙命的情景,我害怕得要命。尽管嘴上逞强,但我的腿却在发抖。如果不是自己强撑着,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了。那时只要有一个人出手,所有的家伙全都会招呼到我身上。可谓命在旦夕。”
“自当我自以为难逃一劫之时,我的母亲从屋里出来了。她,其实并非我的生母,而是继母。她走到我面前护着我,一面向那些人跪下,一面哭着向那些人说明道理。到现在我还记得她当时说的那些话。她说:‘我儿之死并不能令伤者康复,我之死也不能令你等得到任何益处。倘若能放过我们,我母子必会全力以补救此前的过失。’”
说着这件往事,我不禁热泪盈眶:“经过母亲与他们的交涉,终于许诺以赔偿三百大钱了结此事。尽管这三百大钱令我家在之后的两年内陷入极大的困境,但毕竟换来了我和全家人的性命。有命在,还在乎两年的困境么?这些暂时不提。我想说的是,当我这般一个壮汉在吓得双腿发软之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那般勇敢。她的方寸不乱,使一场生死之战免于发生。各位想想,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当是时,即便是害怕了又有何用?”
“的确。”有一个士兵附和着。
“眼下贼兵行将攻城,各位不妨抖擞勇气来。无论你怎样想,作为一名士兵,战斗是躲不过的。如今,我们碰到的是大军压城,这与我青年时碰到的情形相似。我们只有几百人,牺牲兴许会有,但是这样的牺牲终归也是有限度的。”
“为何这样说?因为在我们的身后,有我们的母亲、兄弟和乡邻。倘若我们倒下了,或者我们逃跑了,便会让他们直面贼人。我知道,很多人的家乡其实并不在句章,而是远在会稽、吴郡、建康、豫州、荆州,甚至广州,但是倘若我们大晋国没有人阻止孙恩草寇的话,那么无论你的家乡在哪里,迟早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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