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盖乌斯要去拜访安东尼。我主动提出一道前往,他没有反对。
战神广场边的花园宅邸,如今愈发豪华。毕竟安东尼已占据罗马的第一把交椅,权势炙手可热。可以想见,前来谒见的人络绎不绝。但当我们抵达时,门外并无其他客人的随从车辇。难道安东尼不在家?
果然,当我们的奴隶隔着门报出来意,安东尼的管家趋前道:“抱歉,执政官大人外出办事,不在家中。”
我本想返回,盖乌斯却客气道:“我们带来了一些礼物,是送给执政官的一点心意。如果他的夫人在家,那交给她,也是一样的。”
之后,我们在前厅等候了一会儿。这装饰着大理石雕塑的厅堂过分豪华,让我感觉自己似乎也变成了一尊不真实的雕像。终于,我们跟随安东尼的家奴,进入宅邸。
穿过一重重院落,最后一道垂地纱帘拉开。只见柱廊花园中的露天小餐厅处,盛开着大丛鸢尾花。福尔维娅半躺在榻上,银盘里盛着新鲜的vk。女奴正在弹奏齐塔拉琴。纱帘飘动,阳光在大理石上投下阴影。
福尔维娅雪白的臂膀上套着纯金的蛇形臂环,波浪似的长发盘成复杂的样式。她阖着眼聆听音乐,仿佛对我们的到来浑然不觉,周围的奴隶也对我们视而不见。
但我当然知道,家奴已提前禀告过她。她是故意怠慢。即使是庞培、凯撒和埃及女王,也未曾如此对待我们。当然,我不会流露出这样的不满情绪。盖乌斯更是不急,背着手立在一旁,看着鸢尾花丛上蝴蝶翩跹。
终于,琴声止息。福尔维娅缓缓睁开眼,扬起下颔,像刚发现我们似的,露出一丝居高临下而又漫不经心的微笑:“啊,你们来了。”
“我们前来拜访您和安东尼大人。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艳动人,简直像青春常驻的女神。”我恭维道。
她似乎不准备接话。我只能继续说下去:“这次登门打扰,略具薄礼,望您笑纳。”我示意身后的随从捧上礼品:迦太基的象牙浮雕和上等的波斯香膏。
福尔维娅似乎对礼物缺乏兴趣,只是蜻蜓点水似的淡淡扫了一眼。但出于不得不假装的礼貌,她作势要从榻上起来。一名女奴立刻跪在榻前,把装饰着珍珠的凉拖鞋送到她的脚上。
“您不必起身。”我客气道。
她便真的不再起身,依然坐在榻上。“拿镜子来。”她懒洋洋地发号施令。
另一个女奴立刻打开梳妆匣,捧到她面前。她从匣中拿起一把象牙梳,对着银镜理了理一丝不乱的鬓发。
我呈出标准的社交笑容:“您是如今罗马最高贵的女性,想必最近送礼到您府上的人不少。”
她笑了。艳丽的微笑,浮雕般的虚假感。
“是啊,家里的礼物都要堆不下了。”她慵懒地挥了挥手,让家奴把我们赠礼收走,甚至没有一声谢谢。
这也难怪。福尔维娅一生的野心,就是走到这一步:统治统治者,命令命令者【注1】。而盖乌斯拒绝过她的联姻建议,现在又与安东尼是对手,她的确有理由对我们不假辞色。在她看来,盖乌斯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毫无权势,只是一介普通市民及已故凯撒的远亲。
我已明白,这次拜访毫无意义,便又随便客套了两句,然后告辞。她没有礼节性地留客,仍旧坐在榻上,按住被风吹起的裙幅,继续摆弄她的梳妆用具。
临走前,一直沉默的盖乌斯才开口道:“请代我向您的女儿问好,希望她身体早日康复。”
福尔维娅一怔,随即蹙眉:“你怎么知道她最近身体不适?”
“我们一直有通信。”盖乌斯答得风轻云淡。但他主动暴露这样的事实,以后和克劳迪娅的秘密通信势必遭到阻碍。
福尔维娅的眼神凝重起来,啪地一声合上了梳妆匣,冷冷道:“请别勾引我的女儿。”
“您误会了。她给我的信件,都是出于她的本意。”但盖乌斯这样的回应,等于在说克劳迪娅是主动写信给他。
福尔维娅向他投去厌恶的一瞥,仿佛提到他都会污染了自己的嘴唇:“克劳迪娅天性纯良,从无心机。若非你有意引诱,绝不至于如此行事。”
盖乌斯不疾不徐,像在闲聊家常:“其实,您的女儿这样做,也与您有关。”
“呵,你是讽刺我教女无方?”她冷笑。
“不,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您爱女心切,对她管得太严,却容易适得其反。所谓‘被禁止的事物更具吸引力’【注2】,您越是禁止的,她越是想去做。”
“‘对于一位母亲,孩子就是生活中的锚’【注3】。我是她的母亲,当然要严加管教,不允许有任何伤风败俗之事发生。”她反唇相讥,“她不像你一样,有那样痴心妄想的狂妄母亲,以致缺乏家教。”
听闻如此嘲讽,连我都不免有些忿忿。
盖乌斯依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却话锋一转:“但您连自己的丈夫都没有管好。”
“你说什么?”福尔维娅像被针刺了一下。虽然她依然保持镇定,但看上去就像一场正在地平线上蓄势的暴风雨。
“之前罗马城中绘声绘色的传言,您没有听说?连远在阿波罗尼亚的我,也略有耳闻。”
我知道那则传言,因为那是我让克丽泰散布出去的。传闻声称,安东尼与埃及女王一直有私情。我参考了女王的妹妹告诉我的往事,添油加醋,编织出一段风流韵事。这是同时败坏女王与安东尼的名声,让他们在凯撒派的心中地位受损,同时也是为了激怒福尔维娅,让安东尼的日子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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