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多伤心,如果不是她今天说出口,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这么安静的女人也会有那么深的眷恋和心酸。
但是他仍不相信她,依然认为她是个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而说谎并使出恶毒计谋的女人!
若真是如此,为什么这些年她不动手?
她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伤害雨桐,抢走他的。
难以解释的谜团,像摸不清方向的迷雾,将前方的路遮蔽了起来,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疑云里惶惶摸找,却还是理不清头绪,不知道眼前的江芷瑶是个怎样的女人。
伸出的大掌缓缓贴上她瘦削的脸蛋,他眼睛微瞇,专注的目光里,有着自己没有察觉的温柔。
从来都没有用心看过她,现在他才知道,这个在他心碎时安静守着自己的女人,有多娇小和苍白纤弱
空洞的瞳眸睁了开来,和他愕然的双眼对上。
几乎是狼狈不堪,他连忙缩手转头。
在心绪复杂混乱的这一刻,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
见到他的反应,毫无血色的小脸猛地一僵,酸楚的撇开头。
“江芷瑶”他试着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不用管我,你的安抚应该留给雨桐,不是我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无力的嗓音打断他的话,说出口的话蕴含她所有被误会错怪的委屈,却灭不了她碎心后的那股凄惶。
“你”怒火熊熊燃烧,却在看见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时,他挫败的叹口气,火气瞬间消失。
“我都在这里陪你了,你还想怎样?”他咬牙,脸色阴沉的倾身看她。
他将同样需要人安慰的雨桐扔在家里,待在这满是消毒葯水味的医院陪她,还不够吗?
无言以对,江芷瑶凄然的笑了起来,没让心里的话语泄漏分毫。
就算现在在这里陪她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会走?
“你笑什么?”他恼怒的扳过她的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心不脑扑制的狂跳,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一刻飘然远去,他心惊的拉起脆弱如布娃娃的她,紧搂在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控制不了的只能将她往怀里带,却还是无法压下心头的不安和騒动。
到底对她他是怎么想的,又将她放在哪个位置?
他不知道。
“不要这样”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小女人虚弱的推着他,却无力的软倒在他怀里,哭泣声闷闷的响起。
他无法制止心痛的感觉,只能任由这样的感觉吞噬他整个人。
“别哭你刚动完手术,不要哭”
就算没当过女人,可是他也知道女人拿孩子有多伤身。
“我会找人来照顾你,直到你身体好了能出院为止。”搂着她的头,他轻轻抚顺她的头发。
明明还在怪她、怨她,认为她是个有着恶毒心肠的女人,此刻他却违背自己的理智,允诺会照顾她到出院。
“不用了”虚弱的嗓音从她嘴里飘了出来,无力的在他怀里挣扎。“我们之间约定的交易,就当没发生我不会缠着你,等我能下床就会离开。”
早该断了,这样痴傻的爱恋,一开始就注定了心碎的结局。
“江芷瑶”他脸色一凛,不敢相信她会这样说。
她不是很爱他,愿意为了待在他身边,付出许多代价?现在她竟然想走了?
还是说她已经不再爱他了?
没有根据的猜想才刚闪过脑海,殷长天收拢的双臂已无意识的向内紧缩。
还来不及发觉自己失控的举动,下一秒江芷瑶幽幽拾起的目光,又看得他一阵怔愣。
“过去我好羡慕雨桐身边有你,每一年生日你都会送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我从来都不敢奢想能像雨桐一样幸福,但这一次能不能给我一个梦想成真的机会,送我一个八岁那年就想要的生日礼物?”她仰着头,苍白的脸上布满泪水。
就算明知不可能,但在这即将分开的前一刻,她还是想要作个美梦,看见他愿意为她点一下头。
“你想要什么?”望着她哀求的眼神,明明是要拒绝,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允诺。
“泰迪熊。”她挤出凄凉的笑容。
他看了非常不舒服。
这么小的愿望她要的就是这样?
“就这样?”他不确定的问。
“嗯。”她很用力的点了点头,吁口气后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就这么一次,最后一次,让她可以感觉他的体温,闻闻他的味道。
她曾经很努力的爱这个男人,今后也得努力的遗忘他,所以就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让她尽力将这个永远不会属于她的怀抱埋藏在记忆深处。
“等你好一点,我就去买给你。”他轻声答应。
她缓缓摇头,从他怀里退出,仰着小脸,露出浅笑。
“能不能现在就去?我好想收到你亲自送我的礼物,片刻都不想等了。”
不知为何,他的一颗心更加慌乱、沉重。
“好。”殷长天没有多想,只想快点完成她的要求。
或许早点将东西拿给她,这样怪异的感觉就会自动消失
他转身要走,却发现她的手还拉着自己的衣服下襬。
斑大身躯缓缓回转,无语的望着她。
“没事你小心!”她不着痕迹的掩去眼中的心碎,笑笑的松手让他走。
直到顺长的身影越走越远,消失在门外,一直努力挤出的微笑,终于像石块崩毁般瓦解。
伸手从皮包里拿出随身笔记本,她颤抖着手撕下一页,握着笔,泪眼迷蒙的写下最后的道别。
就算泪水濡湿纸张,晕出痕渍,泪眼模糊得教她看不清自己的字,她还是很努力的写,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她不会再出现在他身后,不会再安安静静的等他回头。
将写好的纸张压在床边小桌上,她咬牙拔掉手上的点滴针头,虚弱无力的下床,拿着皮包,步履蹒跚的走出病房。
此后,她会记得不要再想、不要再爱,永永远远的将他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