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随着婆母去别家作客,回来后,婆母都是和颜悦色地给她指出不足之处,语气委婉。可这回,却是异常严厉,虽未到狂风骤雨的地步,却也让徐璐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尽管心头奇怪,但徐璐依然保持着恭敬受教的姿态,不时说着,“夫人教训得是,是媳妇鲁莽了。”
大概是今日凌峰对自己亲热的表现,让婆母吃醋了吧。
以前就有人说过,千万不要在婆母面前与丈夫亲热,这句话完全正确。
腹诽归腹诽,但徐璐面上却是谦恭谨慎地道,“唉呀,真的呢,还是夫人厉害,一语中的,我早该这样了。”
“……这个倒也是呢,是媳妇的疏忽,夫人教训得太好了,媳妇以后再也不会犯了。”诚恳地道歉,再加上诚恳的语气,以及诚恳的受教。武夫人训着训着,也就没了火气,反而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于是,语气又委婉了下来。
“今儿你表现得还是不错的。知道与杨家朱家方家江家交好。那齐家大奶奶,我也看到她故意刁难你。不过也亏得你忍下了,齐大奶奶出身显贵,不出意外,她应该会是成国公府下一代世子夫人。不过运气不怎么好,都快三十岁了,世子之位还没个着落,加上你又异军突起,抢了她不少风头,她嫉妒你也在情理之中。今儿你没与她硬仗腰子,避其锋茫,这一点就做得很好。要知道,满招损,谦受益。你进京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就迅速在圈子里站稳脚跟,不说那些外地来的媳妇,本地圈子里的媳妇眼红也是有的。以后再遇上齐大奶奶这般的,这其中的分寸,你要自己拿捏把握。”
给了大棒,再给颗甜枣,通常都是这些大人物们的必备本领。
徐璐在心中腹诽,但面上却是诚心诚意地道,“是,夫人说得极是,媳妇受教了。”然后又充分发挥不耻下问的祟高学习精神,又问了好些社交方面的规矩惯例和注意事项。
武夫人并未有任何不耐烦,反而不厌其烦地细数家珍,某某夫人,最爱炫耀,但这人除了爱炫耀外,也没别的不是,下回见了此人,就只需带上耳朵,细心聆听便是了。只要当个好听众,这其中的交情便出来了。
还有,某位夫人特别达吹牛皮,这时候你也不要去附和她,也就当个好听众便是,但万万不可当真便是。听得次数多了,她也会倒不少的阴私八卦给你。虽然这人爱吹牛,但却是八卦好手,圈子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必瞒不过她。与这人保持良好关系,不但可以听到一手八卦消息,还能杜绝一切有关自己不利的负面影响。
徐璐听得很是认真,不时点头附和,这让武夫人格外有成京感,一张嘴便挺不下来了。徐璐又很有眼色,不时递上热茶,服侍得妥贴舒心。
当然,徐璐这样的服侍,并未白费功夫的,武夫人对她说,今日的英国公府之行,又得到两位国夫人,两位侯夫人以及数位伯夫人的真心夸赞。并且又从武夫人这儿学了不少交际辞令。与别人打招呼,有儿子的就夸儿子成器懂事,有女儿的就夸女儿秀丽温柔,儿子不成材的就得夸人家男人厉害,实在找不着地方夸的,就夸人家精神好,发福了。遇上诉苦的,就说,“看你耳厚额宽,一看就知是福厚之人,且放宽心,苦难只是一时的。”遇上显摆得瑟的,也不急着驳斥,而是附和,尽量满足对方炫耀的虚荣心。总之,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察颜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方能四方通杀。在未遇上武夫人之前,她还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已修炼出交际心得了。
因为对武夫人的交际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武夫人无论怎么教训,徐璐都是非常谦虚地听着,态度极为诚恳,并还举一反三地问了好些小问题,以至于说到最后,武夫人早已忘了原先的初衷,恨不得把自己毕生所学,全倒了出来。
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武夫人好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分享自己的交际心得,难得有人捧场,自然是格外用心地教。尤其徐璐不时露出的崇拜眼神,越发激出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表现欲,若非凌峰进来打断了她的话,估计还要说到天荒地久。
徐璐也听得带劲,陡然被打断,忍不住白了凌峰一眼,“早不来晚不来,人家正向夫人请教,眼看就要取得夫人的压箱绝技,你就来了。”语气很是不满。
从武夫人脸上舒展的笑意来看,便知道,徐璐这记马屁,拍得不露痕迹,很是高明。
武夫人笑了笑说:“什么压箱绝技?你若是要学,我教给你便是。这只是我的切身之谈罢了。”然后笑问凌峰,“这么晚了还过来干嘛?可是怕我把你媳妇给吃了?”
凌峰苦笑,“得,看来我是不受欢迎了。不止您媳妇嫌我,如今连娘您也嫌我了。到底谁才是您儿子?”
屋子里服侍的下人也都笑了起来。
徐璐嗔道:“我哪敢嫌弃爷呀?只是好不容易得到夫人指点我的机会,白白让爷给破坏了,自然有些不爽了。”
凌峰笑了笑说:“你可真够偏心的,有了母亲就不理我了。还有娘也是,素日里您可是最疼儿子的,可如今媳妇一进门,您就把儿子丢一边去了。这般偏心,我是不依的。所以儿子决定,早早把你们婆媳分开才是,不然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可就没我的位置了。”
“从哪学来的德性,连你娘我的玩笑也敢开了,讨打不是。”武夫人笑骂了句,又转头对一脸娇羞的徐璐道:“媳妇在我这儿多呆了一会,儿子就眼巴巴的来找我要人,得,赶紧把你媳妇领回去吧。没得说我霸占了你媳妇,让你独守空闺。”
“夫人……”徐璐跺脚,羞得越发抬不起头了。
凌峰却是面不改色地道:“还是母亲疼我。”
……
辞别婆母,徐璐这才随凌峰一道回了华馨苑,只是才刚进入屋里来,身子还未完全暖和,便又有丫头进来,脆生生地道:“世子爷,奴婢奉兰姨娘的吩咐,特地来请世子爷去含蕊轩,兰姨娘有要事相告。”
徐璐喝热汤的动作顿了顿,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凌峰。
丫头嘴里的兰姨娘,便是芝兰。
凌峰皱了皱眉,说:“有什么要事不要事的,让她自己过来罢。”
“可是,兰姨娘说,务必要让爷过去。”
“你叫胭脂,是吧?”徐璐突然开了口。
叫胭脂的丫头愣了下,赶紧朝徐璐福了身子,脆生生地道:“少夫人,奴婢叫胭脂,在含蕊轩服侍兰姨娘的。”
上下打量了这胭脂,这姿容,这身段,着实是不错的,难怪敢在这时候来请人。
徐璐淡淡地对服侍在一旁的描春道,“你去叫人进来,把胭脂带到二门里,打上十板子。”
描春愣住了,胭脂在愣了片刻后就尖声道:“少夫人,奴婢可是哪里错了,还请少夫人明言。”她楚楚可怜地望着凌峰,“爷,奴婢不过是替兰姨娘跑腿传话的,求爷替奴婢作主。”
凌峰也是不解,忍不住看向徐璐。
豆绿沁香二人这时候已冲了进来,拉着胭脂就往外走。但胭脂力道老大,死死挣扎着,嘴里叫道:“少夫人开恩,少夫人开恩,世子爷,救救奴婢……奴婢真不知道哪儿做错了呀。求少夫人指点迷津……”
徐璐放下汤盅,淡淡地道:“当初指名让你去服侍兰姨娘,也是因为你让嬷嬷们教过规矩的。自然当明白,身为姨娘,只有主子召见的道理,可没有姨娘召见主子的。刚才你一进门就让爷去兰姨娘那,这是什么规矩?兰姨娘一个姨娘,有事找爷,不来亲自见爷,还要爷去见她?好大的派头。兰姨娘才刚升为姨娘,不懂规矩也是有的。你却是服侍兰姨娘的,难道还不明白这些规矩不成?打你十板子还是轻了,再加五板子吧,长长记性也好。免得日后又犯事儿。”
轻描淡写的话,却又有柜有据,让人辩驳不得,凌峰也压下了垂问的话,胭脂也傻眼了,直到被拖到门口后方才凄厉地叫道:“少夫人饶命呀,奴婢知道错了。求少夫人开恩。”
很快,声音就消失了,应该是被捂了嘴巴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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