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殿高力士就一把抓住李辅国的肩头将他拉了过来低声道:“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在这个时候说?扰了陛下的兴你又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李辅国忙陪笑道:“高公公真是十万火急之事我身子单薄担不得误了事的责任。这等大事只有您才能定夺啊!”
高力士面色一缓嘴上仍然道:“少废话若不是天大的事呆会咱家少不得亲自抽你个死去活来!”
李辅国四下一望见左右无人方低声道:“高公公方才禁卫军潘将军求见说城卫军从道德宗诸仙原本居住的驿站中现了这个他不敢擅专特意将这个物事送来请您定夺。”
说着李辅国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黑绸口袋小心翼翼地交给了高力士。
高力士打开袋口从中取出一个画轴才打开三寸立时啪的一声合起放回绸袋将袋口牢牢扎起。饶是高力士久经风浪此刻手竟也有些颤抖好半天才将袋口牢牢扎紧。他将绸袋收入怀中才盯着李辅国问道:“这东西是打哪来的?”
李辅国立刻答道:“据潘将军说这是从驿站中纪若尘纪少仙所居的房间中找出来的。”
高力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你看过里面是什么没有?”
李辅国立时吓出一身冷汗道:“没有!绝对没有!这是潘将军交待要给您的物事小的哪敢多看一眼?”
高力士不置可否先向殿内望了一眼见舞乐已毕正有宫女将杨玉环所用的琵琶抱上来知一时半会夜宴还不会结束于是当先向殿外行去。李辅国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不片刻的功夫高力士已独坐在一座冷僻偏殿中关紧了门窗如此方才从绸袋中取出画轴慢慢展开借着一枝红烛微弱的烛火仔细观瞧。
画上绘的是一个刚刚出浴的女子如云青丝堆在赤裸雪肩上慵懒靠在石榻上拥着一床丝被椒乳半露媚眼如丝实是说不尽的风情。
看她眉目如画赫然正是杨玉环!
高力士出神思索了片刻才将这幅画小心翼翼地卷起重新放回绸袋之中。他是见过云风与纪若尘的凭他数十年识人眼光判定纪若尘断非那等会沉溺于女色之中的人。何况纪若尘乃是道德宗悉心栽培的弟子怎会这点定力都没有要偷绘杨贵妃的画像且还要绘得如此暧昧露骨?就算这幅画真的是纪若尘绘的以他的定力修为怎会走时忘记了带走凭空留下一个天大的把柄与人?虽说如道德宗这等的修道大派并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可是朝廷也不是可以随便轻侮的。
高力士至此已然明白这必是想嫁祸道德宗无疑且矛头直指纪若尘。嫁祸道德宗倒还好解释关键是指向纪若尘这一点实有些耐人寻味。这等嫁祸之策并不如何高明但骗骗明皇已经够了且极是阴毒。
高力士眯起双眼细细思索究竟是何人打算如此置道德宗与纪若尘于死地。反复思量间他眼前忽然闪过了杨玉环的面容。一想到她那妩媚笑容下全无笑意的双眼高力士心头忽然涌上一阵寒意禁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他心头已有决断拍了拍手李辅国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高力士沉吟一下问道:“道德宗诸仙目下还有几人在长安啊?”
李辅国道:“听说他们宗内有大事是以大部分仙长都回山去了刻下只有六人留在长安正在勘测风水好修观立塔。”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去请潘将军到宫内等候说我过一会就去见他。另外查清都有哪些禁军去搜检的驿馆以及当日驿馆使役都是谁一个都别走脱了。”
李辅国得令去后高力士立刻起身离去。
明月偏西之时长生殿夜宴方歇。明皇挽着杨玉环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向寝殿行去。他显然兴致仍高一路议论着时人新诗与杨玉环有说有笑。不一刻到了寝殿明皇刚挥退了下人只留下四个体贴宫女在殿中服侍忽听得殿外高力士求见。
明皇怫然不悦刚道了声有事明天再说杨玉环即言道国事要紧高公公此时求见必是有大事的陛下不可因着她误了国事。明皇这才宣见但一张脸已拉了老长。
高力士垂走进不敢向杨玉环的方向望上一眼只将一个黑绸袋呈上道:“这是在道德宗所居驿馆纪若尘房间中现的。老奴不敢擅专请陛下定夺。”
明皇取出画轴只打开看了一眼立时龙颜大怒将画轴几把撕碎用力掷于地上喝道:“这群妖道好大的狗胆!竟敢打玉环的主意!朕真是瞎了眼!”
杨玉环听了过来拾起一幅画轴残片瞧了瞧登时俏面雪白已是泫然欲滴叫道:“陛下我只曾传过道德宗纪若尘晋见问些养颜长生的法门可谁知这群道士心怀不轨竟……竟如此画我!枉他们还是修仙之人!”
听到杨玉环如此说高力士心头又涌上一阵寒意他头垂得更低了。
明皇本就在震怒之中闻听之下更是面色铁青反而看不到怒色。他默然片刻方向高力士道:“都有哪些人看到了这样东西?”
“禁卫军副统领潘将军禁卫第八营二十人驿馆上下人等六十六人。”高力士垂道。
“斩!”明皇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字。
高力士身体微微一颤道:“老奴遵旨!”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高力士并未对明皇有任何谏言也未规劝他要三思而行。
高力士将出殿门时明皇又唤住了他道:“传国师孙果进宫朕要在宣和殿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