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厅一片狼藉碎瓷烂木中间立着的李太白倒是在无损玄衫上一道破口也没有。他早已不被那烂醉如泥的样子正凝望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青钢剑面有讶色。
纪若尘右手一张手心中已多了一张天心正将神情颇显紧张。李白道行出人意料的深湛以这入门级的天心正符对之最多只能稍起拦阻之效。然而纪若尘背在身后的左手不动手心中已多了一枚小小金铃。他只消以尾指轻轻一点一点普通修道之士根本听不见的清音就可远远地传开召唤宗内后援赶来。这才是纪若尘的真正后着不论是天心正符还是面上的紧张之色都是用以麻痹李白的。
经历过洛阳大劫的洗礼此时的纪若尘不论对上何样的故人本心皆可如一片冰湖凝定无波。
哪知李白忽将半截青钢剑掷于地上向纪若尘笑道:“你也不用装这害怕样子出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来来来你我且到书房中再干几坛!”
李白也不由纪若尘分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硬扯进书房。李白的书房。别有特色除了文房四宝外就是堆得到处都是的酒坛。
李太白挥手招来一坛老酒运掌如刀削去了坛口又向书桌上一指凭空变出两只海碗倒满了酒就硬拉着纪若尘喝了起来。
纪若尘心下骇然从李白抓视手腕直到现在他实际上未尝有任何抵抗余地甚至于连躲闪避让都作不到。那李白在桌边变响酒时他只能在一边呆呆看着只觉得周围似有无数无形利针稍稍动一下就有可能被刺伤自林不敢稍动。待得酒碗入手纪若尘也学李白样子一口饮尽一直到烈酒入喉他才猛然省觉为何要对这李太白事事依从。全无反抗之意?
纪若尘还未想明由此点手上又多了一碗酒于是一仰头也就干了。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于了十余便酒皆有熏熏之意。这当中纪若尘只觉得自己就似是一只扯线木偶一切动作皆是身不由已。但细细想来若说是完全身不由已也是不对他所有动作都是依着对于危险的本能直觉而动却恰好完成了那李太白想要他完成的动作。如一人见一柄钢刀贴地砍来第一个反应就是高高跃起一般。
一念及此纪若尘当下凝神定志一颗心中刹那间驱出了所有悲欢恐忧恰如一潭死水亘古而不波。他心志一定立刻全身一震正举碗就唇的手也停在空中那只海碗一倾一碗酒皆倒在了前襟上。
李白本已有八分醉意见纪若尘竟能停碗不饮由得赞道:“好!年纪轻轻道行和心志却有如此修为道德宗果然不愧为正道之!”
纪若尘惟有苦笑擦拭着前襟的酒渍。若以修道年限论他道行进境的确是神直可以天纵之材来形容。但那非是他天资过人而是因着身怀解离仙诀可以取身外灵气为已用的缘故。至于心志李白倒没赞错对于自懂事时起已时时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纪若尘来说早已不止是心坚如铁的境界而是隐隐约约的窥到了无心之境。
李白伸手一指房中又多出了两张椅子招呼着纪若尘坐下方道:“今日你我能在此共谋一醉说来也算是有缘。道德宗素来然世外怎么这一次却要与真武观在殿前斗法了?如此儿戏之举岂不是让天下修道之士讥笑?”
纪部思索片刻才道:“敢问您出身何派?”
李白没想到他问出这么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当下道:“我闲云野鹤无门无派只是自己摸索着修行而已。”
纪若尘点了点头反问道:“原来如此。那么以李大人如此道行为何也如此想要在朝廷中谋个出身呢?”
李白面容一肃道:“你从何看出来?”
纪若尘朗声吟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李白先是一怔而后大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有心人。其实我欲在本朝谋个出身非是为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天下苍生。我道行再强周游天下能度不过百人千人而已。若在一朝为相则可泽被天下百姓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纪若尘登时肃然起敬又道:“李大人如此深陷俗务就不怕误了修行飞升吗?”
李白笑道:“羽化飞升说到底为的还不就是一已之私?”
“可是……”纪若尘犹豫片刻方问道:“似乎李大人在朝中颇不得志啊!”
李白默然片刻悄然长叹一声。道:“宵小当道宵小当道……不去说它了来喝酒!”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闷酒李白颓然倒在书桌上入梦去了。纪若尘自行出了书房叫上仍面如土色的两名禁卫。回驿馆去了。
回馆路上纪若尘双目低垂宛如入定但他的心绪却怎也静不下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为何要去见李白更不知道德宗插手庙堂之争所为的何事。难道真人们真的有意于天下?
夜已深时真武观中仍是***通明弟子们匆忙来去·忙碌不休。观内人人皆屏气凝声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这些弟子虽然大处帝都但毕竟也是修道之士怎会不知道德宗是何等样的宗派?眼看着即将与道德宗在殿前斗法事关本派气运又叫他们如何不紧张。
主殿中孙果真人一身杏黄道袍刚拜过了三清又祭过祖师方才缓缓起身。旁边一名亲信弟子送过七宝绿如意孙果接在手里转身向殿外行去。
将将出殿时那弟子终忍不住问道:“师父道德宗势力雄大我们又同为正道何以非要与他们为敌呢?”
孙果哼了一声横了那弟子一眼目光极是严厉冷道:“怎么怕了?”
那弟子闻言面一变沉声道:“师傅弟子绝无二心!后日与道德宗斗法弟子愿打头阵不胜无归!”
孙果显然十分痛爱这名弟子面色慢慢缓和下来道:。为师此举非是为我真武观一已之私实为本朝气运社稷能够延续天下变乱不生。吾道不孤那道德宗就是再强横为师又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