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
嚓嚓嚓!数声轻响过后几道纵横黑气骤现半空旋即为大片大片升腾而起的暗红所浸没了踪影。那暗红却不减蔓延之势在客栈中不住渲染弥漫开来。
暗红涌动中云舞华衣裙飘动掌中天权古剑冥气缭绕指向面前诸人!那刚刚急不可耐扑向她的几人均呆立片刻随后慢慢倒下。众人耳听得几声轻微的喀嚓便见得那几人已是四分五裂头颅、肢干滚落一地地上大摊大摊的殷红流淌开来。
云舞华端立不动纤纤五指却突然一松呛啷一声天权古剑竟然脱手斜插于地!
云舞华晃了一晃极力想要睁开双眼却终还是支持不住踉跄倒地。
她这一倒有数人立时面露喜色大步上前大多数人却茫然四顾浑然不知生了什么他们眼前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又觉得整间客栈都暗了下来。
扑通声接连响起不断有人栽倒在地。那数人刚把云舞华拉起来正欲用法宝加以束缚也是眼前一黑先后栽倒在地。
纪若尘眼见众人纷纷倒下心下大惊未已就又见张殷殷和青衣嘤咛一声也先后倒在了桌上。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他细细品味唇舌之间果然在一缕郁而不散的茶香之下又有一丝淡淡的酸甜味道。这味道极是熟悉只因他幼时曾经偷偷尝过这种味道结果不光昏睡了一下午还被一盆冷水浇醒过来。那时刚入隆冬这当头一盆冷水的滋味纪若尘可是终身难忘。
“蒙*汗*药……”他心中刚刚浮起这几个字就只觉一阵眩晕冲上头顶全身软绵绵地就要睡去。
纪若尘一惊运起三清真诀眩晕却越来越重。他忙又换成解离诀这才感到眩晕渐去药力渐消。
客栈中还有四五人与纪若尘一样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但仍挣扎着不倒。他们各自运功服药竭力与药效对抗逐渐有了清明之意。就在此时云舞华轻哼一声也扶着头挣扎站了起来。
店中忽现出一道身影慢吞吞、无声无息地在店中绕了一圈。
扑扑扑数记闷声响过站立不倒的人都闷哼一声又软软地倒了下去。云舞华纤手后挥想要挡格什么却挡了个空。她一声呻吟再一次软倒在地。
纪若尘只觉背心一紧!这是一种极为微弱异样的感觉因他实未能从背后感应到分毫灵气真元的气息但就是本能地感到异样。
纪若尘忽然向前一俯身!
一道微风掠来拂起了他颈上的几根丝同时背后响起“咦?”的一声显然身后那人对偷袭落空颇为惊讶。
纪若尘心中暗自庆幸刚准备反击忽然后脑上毫无征兆的一记震荡耳中嗡的一声轰鸣眼前登时黑了下去。
依稀间只听得一个公鸭般的声音响起:“嘿嘿!就这点本事也想避过俺的无双棍?”
这声音好熟……纪若尘迷迷糊糊地想着。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纪若尘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明。
周围不断传来的嘈杂声音让他的神志渐渐回醒过来。他又感觉到脚上传来一股力道似乎身体正被人拖动着。
隐隐约约之间纪若尘又听到了那道熟悉之极的厚重中有凌厉、雄霸中带杀机的声音:
“快把这头小肥羊给我拖到灶边去水都烧开半天了!干什么都是磨磨蹭蹭的要你有什么用?都大半年了还学不会怎么干活白费了我那许多的干饭!”
纪若尘立时感觉到脚上传来的力道大了许多身体的挪动也快了许多很明显拖他那人加快了度。
此时又有一个公鸭般的声音响起:“唉一个月没生意上门没想到一来就是一大群肥羊真是要把人累死!这是最后一头了吧?快快把他洗了下锅早点弄完又好开店了!”
一个尚带三分稚意的声音唯唯喏喏地应了。
那雄浑厚重、潜威无伦的声音又起:“你都收拾干净了?”
“嗯老规矩男的当肥羊女的现下都扔在厢房里等会剥光了轰出店去。”
雄浑声音立刻高了一倍:“你个死杀胚!敢动什么坏脑筋仔细你的皮!干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头小肥羊下锅!这小子油滑得紧你可给我小心着点别总惦记着那几头小骚狐狸!”
纪若尘忽然觉得脖子一紧已被人一把提起紧接着一只滑滑腻腻的手伸进他怀中开始解起他衣服来。他左半边身子奇热无比看样子那口烧着滚水的大锅就近在咫尺。
一想到烧水下锅纪若尘猛然心中一惊立刻清醒了过来大叫一声:“不要!掌柜的夫人!是我啊!”
纪若尘猛力一挣已脱了束缚站定在了地上。这时他才看清自己正立在厨房之中房中一边立着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虽已五年过去但那副阴险猥琐的相貌未有分毫改变正是当年龙门客栈的掌柜。另一边则立着一个高大健壮、气势如山的妇人直比纪若尘还高出了半个头去。她只这么一站周围十丈之内任何事物都矮了三分。
厨房一角则缩着那跑堂打杂的瘦弱少年。
纪若尘乍见掌柜夫妇又惊又喜直疑似自己已非在人世颤声道:“掌柜的夫人你们没死?我……我是……”
一时间他还真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当年龙门客栈只他一个伙计掌柜夫妇不管吩咐什么事都是他的活。若有称呼也就是小杂种三字而已。
掌柜夫人盯着纪若尘看了半天方道:“原来是你这小杂种啊!怎么你就这么盼着老娘归天?”
纪若尘连忙摇头迭声道:“不!不!不!夫人当然是长命万年!我……我……”
纪若尘本以为掌柜夫妇已死没想到竟然在这悦来客栈重逢回想起幼时的养育之恩他一时心中激荡眼圈已有些红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掌柜的也认出了纪若尘于是用力一拍纪若尘的肩险些将他拍了个跟头一边道:“原来是你小子!五年没见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里里外外都是一股肥羊的味道倒险些认不出你来!若不是你醒得早刚刚可就把你下锅了!”
纪若尘向旁一看果然好大一口铁锅架在灶上灶中火光熊熊锅内热气腾腾水烧得正沸。热气中飘着一种淡淡的异样香气纪若尘跟紫云真人学过多年丹鼎一闻就知是幻星草的香气。这种药草并不稀奇掺在热水中能使人昏昏欲睡水越滚药力就越是厉害。倘若刚刚纪若尘被扔入那锅中定已在昏沉之中被煮得熟了。
纪若尘暗叫侥幸心中又惦记起青衣和殷殷忙问道:“掌柜的您这些年生意怎样?刚刚随我进店的那两女孩子呢?”
一听到纪若尘问他生意掌柜的当下笑得黑面开花一双小眼更是眯成两条细缝连声道:“和你同来的那两个小姑娘被几个很是厉害的家伙抢走了那些人看起来和那穿青衣的小姑娘是一伙的你不用担心了。至于其它的肥羊早收拾整理得干干净净了。这些年店里的生意可是好得不能再好!来来来我带你四处看看去!”
他也不由纪若尘分说一把拉着他出了厨房指着后院一块绿油油的菜地笑道:“中原非比塞外这里的人嘴刁可不能再卖人肉包子了。自打搬到这里以后所有肥羊都是蒸熟煮烂埋在后院作肥料。你看我这一块菜地长得多好!”
果然是一块好菜地!
每一株青菜皆长得高大粗壮似乎在比着往上长。每一片叶子都绿得亮隐隐渗出丝丝油意。只是看着如此好菜纪若尘头皮不禁有些麻。
掌柜的又将纪若尘拉到前院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一本旧书递到纪若尘面前低声说道:“我近来刚得了一件宝贝你看!”
纪若尘拿过来一看原是一本《紫微风水命相》。这类相书在民间也是随处可见原是那些半吊子风水先生为糊弄愚民百姓骗取几个钱财而纂又哪里是什么宝贝了?他翻开一看果真如此当中内容错漏百出通篇俱是诓人之语。
他正看得一脸愕然、目瞪口呆之际掌柜一把将书抢了回来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然后四下一指傲然道:“你看我这间客栈东井镇青龙西厢压白虎后院浮玄龟前门雕朱雀那是四灵俱全、水火不侵、天雨难晦、地裂犹坚啊!”
纪若尘定睛望去其它三瑞没有看见倒的确是在一扇院门上看到一个鸡不象鸡、鸭不像鸭的东西看来这就是掌柜口中所言的朱雀了。看那刀工劈斩纵横多半是出自后厨那把镔铁厚背砍骨刀。
掌柜的又道:“说起来你这小子倒有些奇怪明明当年走的时候面有福相怎么现在忽然满脸晦气了?待我看看……嗯你命宫竟有四大凶星聚汇倒也少见。”
纪若尘苦笑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掌柜的意犹未尽又向那面招客旗一指道:“自得了这样宝贝后我潜心推算一月就把龙门客栈改成了悦来客栈旗上四字就是我的手书。怎么样铁勾银划吧!四瑞收好这面旗再一挂光凭悦来客栈这四个大字那就是风翔云动、八方财聚啊!我开店本是十年遇一大劫此刻承天之运、秉地之杰至少能改成十二年才遇一劫!啊哈哈哈!”
掌柜的长笑未已就听后厨中传来一声狮吼:“张万财!就你那点破本事还敢卖弄。今夜天降火雨地脉干枯分明是有人逆天改命之兆。依我看那你这几笔破字一写十年大劫多半被你改成了五年之灾!”
掌柜闻言当即勃然大怒道:“你这婆娘懂得什么没的乌鸦嘴!”
他仰头看了看夜天心中又着实有些不稳于是掐指一算不由得大惊失色:“糟糕!就快满五年了……”
话音未落夜空中忽然传来“咻”的一声尖啸随后一颗闪亮流星出现在天际。这颗流星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不偏不倚恰恰正对着悦来客栈飞来!
掌柜的和纪若尘大吃一惊纷纷跃出客栈。还未等他们跳出院墙就听得轰的一声背后一道热浪袭来将二人掀翻在地。
二人好不容易抖落身上砖石灰土爬起身来回头一望惊见悦来客栈几已荡然无存只有一间厢房倒还完整无损只是已落在十余丈外。客栈的正中央有一个浅坑内中落着黑乎乎一块尺许方圆的东西。
这悦来客栈倒似建在一头巨兽身躯上一般此时坑中不住涌上滚滚血浆转眼间就没了小半个坑仍没有止歇之意。
此时边上一堆砖石拱动掌柜夫人灰头土脸地从中钻了出来。看着一地的瓦砾碎砖她竟罕见地没有火。
掌柜叹一口气到血坑中捞起轰塌整间客栈的物事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才叹息一声随手塞到了纪若尘怀中然后向那间厢房一指道:“里面还捆着几口小羊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掌柜夫妇对望一眼又一起长叹一声竟不收拾任何东西就此远去。
纪若尘抱着怀中那又象铁盘、又似鱼鳞的物事呆了片刻这才叫道:“掌柜的夫人!你们去哪?”
“开店!”
纪若尘怅然若失呆呆立着直到掌柜夫妇的身影彻底在夜色中消失。
或许是掌柜夫妇的声音太过有穿透力阵阵夜风仍断断续续地载来两人声音。
“看来悦来客栈这名字不能再用了且待我好好钻研相书看再取个什么名字好。你说是叫高升客栈好呢还是叫有间客栈好?”
“……短命杀胚你还想变成三年一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