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祥的预感已经被鲁阿池验证了,他想跑走,却发现封路了,每个通道上,都填塞满军队,后面的看不到,就光见到一排排的野鸡翎和大个的羊毛兔毛球……森森的兵刃闪着寒光。
没有太阳。
铁青的广场,铁青的路,铁青的巷子,铁青的人,只有兵器在闪光。
墙角里的鲁阿池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他走来走去,走不脱了,找个遮掩物把自己藏起来,竟然发现这里还能看清广场,就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自言自语:“幸亏一鼓勇气跑了,都被兵包围了,看他们怎么办?一群傻货。呸。活该。”
博小鹿情不自禁在广场跳了个单人舞。
这是独特的舞蹈。
他走着穿花步,时而仰天笑,时而低头不动,时而捧开双臂,时而闭眼陶醉。
所谓的“宫门”再也没有紧闭。
众人谁也不看博小鹿跳舞了,他们疯狂了,呆傻了,狄阿鸟携手纳兰山雄一起走了出来,与其说携手,不如说他搀扶这纳兰山雄一起出来。
有人见识不妙,抽出兵器,大喝一声:“被这两匹狼联手诈了。和他狄阿鸟拼了吧。”
博小鹿一勾指头,数十将士甩掉猩红的披风,抽出利刃,成排慢行,而那些执戈的士兵,仍然一动不动,任由他们传过。
有人大喊,有人掉头,有人已经拔出兵器扑上去。
另外一侧,那些按照县旗单位的人群中有人大喊:“全部不要动。不需要我们保护大王,保持不乱,万不要让叛贼混进来。”
狄阿鸟冷漠地看着。
身体已经很差的纳兰山雄却又冷又怕,扭过头去,脸上挂着几丝不忍。
但是狄阿鸟派人把他救了,把他从马队里替换出来,他还需要感谢狄阿鸟。所以狄阿鸟指向那个虚假的灵堂,纳兰氏的亲族便蜂拥过来,来迎接未死的纳兰山雄,发出欢呼。纳兰山雄挪动了几下脚步,走不动了,狄阿鸟却站在原地冷笑,他身边站着的图里牛噌一声抽出弯刀,迎了上去。
纳兰山雄看到了一张脸,他知道这个近亲已经有叛乱的证据被狄阿鸟抓在手里,而且他移动视线,也发现了,这个近亲,掩盖了一把短刀,而人是越走越快,开始奔纵。图里牛大吼一声,猛冲上去,弯刀洗练一样迎接那个同样开始奔跑的纳兰氏近亲,纳兰山雄闭上了眼睛,沉重地叹气一声。
狄阿鸟背负双手,仰着头。
他终于移动了脚步,不两下,就走到纳兰山雄身边,一手抓起他的胳膊,举起来,纳兰山雄也配合地转过身子,努力露出笑容。
两人一起举起一臂,手抓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一边是杀人声,一边是欢呼声。
身后,则是将士们开始齐刷刷包围过来的脚步。
纳兰山雄用苍老而抖颤的声音说:“你们可以回去告诉周围的人,杀我的是乱贼,救我的是大王。”
他突然哭了,怒吼一声:“无论谁死谁活着,东夏永远不分裂。东夏人永远忠诚于王室。我纳兰山雄……”
狄阿鸟丢开他的胳膊,他就跪伏下来,顿首在狄阿鸟的脚下,在咳嗽和低泣声说:“感谢大王的救命之恩,我永远是大王的仆人和奴隶。若有贰心,请大王随时取我的首级。”
狄阿鸟勾出了一丝笑意,这就说:“纳兰山雄大首领是个识大体的领袖,请不要再言他的不好,他为了东夏的团结牺牲了很多。很多反叛的亲族,都被他检举了出来,包括他的亲侄子,而定罪之后,也将由他大义灭亲,不是孤残忍,逼他杀人,而是要告诉全部的东夏人,那些胆敢分裂和反叛者是所有人共同的敌人。是孤的。也是纳兰山雄大首领。是一切东夏人的敌人。”
随着惨叫声,面前要么是死人,要么被抓拿摁结实的人,要么是主动丢弃兵器,跪倒在地的人。
狄阿鸟回头给揩血插刀的图里牛说:“带上人,搀扶好纳兰丞相。跟孤一起去武英阁。”
他走在前头,死人就在他脚下,士兵们还来不及搬开,他就一步跨过去,趟着血水,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军队在他面前让出道路。
一看他的方向是武英阁和点兵场的方向,士兵们顿时站在两边振兵呐喊:“出兵。灭土扈特。灭土扈特。”
他走。
不少军队将士就复淹上来,在他身后组成人墙,干脆就这样簇拥着走,前路敞开,后面密封……将士跟在后面移动脚步,渐渐走得地动山摇,像在跳跃,手中兵器一举一收,神情激昂,充满一样的节奏大吼:“出兵。出兵。灭土扈特。”
铁跋真?
土扈特人?
不。
一个声音在狄阿鸟真实的内心中呻吟:“大漠。我来了,不早不晚,恰如其时。”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