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镇冷笑道:“这些低贱的庄户,怎能配得上秦姑娘。”
说着,心里却舒服了好些,忽又想起洪霖,脸色又阴沉下来。
他对着秦家院子望了半天,终于狠狠地朝地上唾了一口,决然转头进了医馆。行动间,那腿脚还有些不利索,胡老大急忙上前搀扶。
六月初,去湖州府参加府试的人有不少回来了,这是府试落榜了。
泥鳅、李敬文、方智、万元等都过了府试,因此留在湖州府攻读,准备参加七月中旬的院试。
葫芦找了方五来郑家说话,黄瓜黄豆都在一旁听着。
“下塘集总共有十来个学生过了府试,单咱们村就有六个。其他县的学生都说咱们是沾了青山书院的光,见了咱们就说风凉话,说啥在这样的地方读书,要是过不了,那真是蠢到家了。”
郑家书房里,方五愤愤地说道,因为他府试也落榜了,正是那些人嘴里“蠢到家”的人!
说完忽然想起葫芦是连县试也没过的,忙抱歉地看着他,不安地解释道:“郑少爷,我不是说你……”
黄瓜和黄豆都气得变了脸。
葫芦却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道:“不过是句闲话,想那么多干啥。有生气的工夫,不如去读书。”
方五这才放心,又详述了一些情况,据说这回李敬文和泥鳅都考的不错,方智则得了第二。
可喜的是,万元也取得不错成绩,若是能过了院试中了秀才,也不枉板栗帮衬了他些盘缠使费。
葫芦郑重对方五道:“我们不便管他家的事,你回头去他家看看,诸事帮着照应些。要是他祖母趁他不在家,来欺负他娘和弟妹,你就说万元这回过了府试,说不定就能中秀才,恐吓弹压她一番。”
方五点头道:“嗳!回头我就去。从万元去年过了县试,他祖母就变了许多。不过,去他家次数更多了,想是生怕这个孙子发达了不认她,又常挑拨万元嫌弃他娘。”
葫芦嘴角露出讥笑:“这是她蠢,看不透。万元又不是小娃子了,岂能听她的挑拨。”
又闲谈一会,葫芦留方五在郑家吃晌午饭,让黄瓜黄豆先带他去见娘和奶奶。
待他们走后,葫芦独自在书房静坐思索。
这次去湖州府应试,青山书院的殷夫子带了几位教学的儒生一起跟去了,只说是到府城游逛,顺便见识湖州的后生学子汇聚盛况。
当时,湖州知府和学政大人都十分纳罕。
这可是往年从未有过的事,因猜不透他们的来意,更加丝毫不敢怠慢。
故而,这次府试阅卷竟是比往年精心许多,反复评阅比较,不下三次。那学政恨不能把丁夫子等人请进来亲自批阅指点,偏这样又不合规矩。
最后录出榜单,知府大人长出一口气道:“皇上委以重任,我等已尽心督考阅卷,无愧于心矣!”
学政大人点头,遂让人贴出榜单。
结果,殷夫子等人看了榜单,一句话也无,当晚就离开府城。
知府和学政皆面面相觑,想跟殷夫子会晤的愿望落空不说,这一肚子疑惑却无人能解。
过了几天,清辉县的县令吕方忽然递交辞呈,因病乞求告老归田;县教谕夏世杰也重病缠身,请辞官归乡。
知府恍然大悟,急忙让调来清辉县三月份县试案卷查阅,至此才明白殷夫子所谓何来。
两人抹了一把汗,却一致缄口不言,再不提此事,只议定明年县试时,派学政去清辉县督查,以为重视。
谁知这后面牵扯到什么人,既然清辉县的县令和教谕自请下堂,那他们当然不肯多事了。
于是知府按规程将吕方和夏世杰的辞呈递交上官,静待朝廷另行委派人补缺。
六月,已经进入盛夏季节。
庄稼人越发忙碌起来,田间地头,河渠水塘,到处都是人影,或是查看结穗的稻禾,或是在山芋黄豆地薅草浇水,或是在菜地里浇粪等等。
便是村里的小娃儿也格外活跃,因为这个季节,各样果子接连上市,他们也等不得果子熟透,什么酸桃酸李酸杏,爬上树就摘了磨牙。
他们又常去树下洞里掏蝉蛹;也常下河摸鱼虾,其实是为了洗澡玩水;又去田里捡田螺等等。
因此,每天学堂一下学,那些五六岁的娃儿就跟出笼的鸟儿似的,散入田野村庄各处,一直要闹到天黑才肯回家。免不了被大人骂,说书本也不摸,字也不写,你瞧人家谁谁都去考秀才了云云。
年龄大的就懂事多了,会早早地回去帮着家里干活,就算不干活,也要读书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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