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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敛去笑容,静静地看着那鸡血流入碗中,染红了那一碗白水,渐渐浓厚。
秦淼不安,轻声道:“葫芦哥哥,你莫要听她吹,你和板栗哥哥明年准能考中。明年去考也是一样的。”
葫芦将鸡脖子用力往下沉了沉,放尽鸡血,再把鸡头拧转,往鸡翅膀下一夹,然后丢入木盆,等待婆子提开水来烫。
他摇摇头道:“我没事。”
遂去井边洗手。
外面的声音越发大了,好似特意对着这院子里喊一样:“……我就说么,这清南村好风水难不成都让人家一家子占尽了,就没咱们的份?谁想老天开眼了,咱周家的祖坟也发热起来。我家牛儿也不是个聪明的,往常总被人说赶不上人家一半,这倒好,冒尖的没中,这不成器的倒中了,可是天上掉馅饼了……”
小葱听了一言不发,自顾低头缝手上的衣裳;红椒气得撅着嘴。
香荽坐在小板凳上,于嬷嬷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头。
将头发弄好后,又拿了两块碎布和针线给她,嘱咐她好好练习针法,然后随手提起厨房门口一篮子小白菜,就往院外走去。
小葱见了也没言语;秦淼诧异:院子里不是有水井么,怎么下池塘去洗了?
云影从上房走出来,皱眉问道:“这婆子嚷嚷什么,堵在门口喊?”
红椒急忙上前,把周婆子的话告诉了她,“肯定是瞧见葫芦哥哥和我们进来了,故意说给我们听的。云姨,她这是跟我们显摆哩!”
云影嗤笑道:“显摆什么?好像中了状元一样。甭理她,你们不许出去跟她对嘴——丢人!”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张嫂问道:“于嬷嬷,咋让你出来洗菜哩?这多不好。你放那,我回头在井边洗。”
她想着于嬷嬷虽然是张家的下人,头一回到秦家来,因此说了句客气话。
于嬷嬷道:“这话说的,我是个什么人,就不能洗菜了?连我们老太太还常做家务呢,也没因为我家二老爷当了个小官儿,就到处张扬显摆。我们板栗少爷才考完县试,就出去照应铺子了。就没考中,他也不当回事。才十几岁的娃儿,这念书的日子还长呢,哪能考一回就完了。”
张嫂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就问了一句洗菜的话,咋这个于嬷嬷一扯就扯到县试上面去了。
刚才大声说话的周婆子和一个媳妇却竖起了耳朵。
于嬷嬷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对张嫂又道:“我跟你说,这考秀才要考好几回,县试完了,要府试,然后院试,全都考过了,才能挣个秀才的功名。有了秀才的身份,才是个开头呢,后面还有乡试、会试、殿试,一关关考过去,那真是要脱好几层皮,头发都能熬白了。先中的不一定就是好了,后中的也不一定就是差的。我家二老爷那年蒙皇上恩典,被点为探花——”
张嫂急忙打断她话,小心问道:“炭……花,是第几名?”
于嬷嬷道:“是第三名。”
停了一下接着又道:“那头名状元三十多岁了,榜眼也四十了,我家二老爷最年轻。可我家二老爷一点不敢自夸,总说自己年轻,学识浅,比不上人家读的书多,要多学习才是。听说那个状元真是好有本事,文章做得跟花儿一样好看,可见那么多年的书不是白念的……”
听于嬷嬷把这考试说得头头是道,周婆子一声不敢吭,提着篮子灰溜溜地走了。
她可是连乡试、会试干啥的都不清楚哩!
于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大声问道:“我听说汪村有个丫头上吊了?张家妹子你说说,好好的,她为何要上吊呢?”
周婆子脚下一踉跄,然后走得更快了。
院子里,小葱等人俱闷笑不止。
洗菜能扯到状元头上,这于嬷嬷还真是好本事。
才笑得好些了,忽见于嬷嬷跟张嫂一块进来了,那篮子里的小白菜连一滴水都没沾。
众人目瞪口呆——原来她专门出去说话给人听的。
两人到井边打水洗菜,张嫂还一个劲地问于嬷嬷,京城里各样事。
小草走上前帮忙打水,一边敬佩地看着于嬷嬷。
云影笑着对葫芦道:“葫芦,你去催催秦瀚他们,捞够两碗就行了,别在水塘那磨蹭了。他们就想着玩,再耽搁,那虾子就等半夜吃吧!”
葫芦忙点头出去了。
正忙着,门房老魏来回云影,说书院的胡少爷派人来送礼,挑了一担礼盒,说是特地来感谢秦大夫的。
小葱和秦淼听了,同时停下手中的针线,望向云影。
云影皱起秀眉:“跟他说,不用感谢,他看病也是花了银子的。若是一定要感谢的话,把这些东西折了银子捐给医学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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