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茶,这个茶我可也不多,就那么三四两,还是厚着脸皮顺来的,可别糟蹋了。”说着,小心翼翼地端起茶具,先闭着眼睛闻了闻香。
李从云看了一眼,眼前一亮,先赞一句:“这套茶具可是好东西,余叔叔,家传的?”
余争胜猛地睁开眼,微微有些吃惊地看着李从云,眼神里除了惊讶,还有一丝得意:“从云眼神挺准啊,这副茶具能看出来历的,可不多了。”
李从云哈哈一笑,指着茶具道:“余叔叔诈唬我吧,这套茶具莫不是文正公那儿流传下来的?”
余争胜手指虚点了李从云几下,好像震惊住了:“你,你……不错,有眼光。”
李从云哈哈一笑,显得十分放松。
刚才这番对话,徐进成全都听见了,他心里有些庆幸,自己果然没猜错,李从云背后绝对是有人的,余书记的身份自己很清楚,他这套茶具其实看起来并不花哨,倒是很质朴,自己之前虽然听他交代了几次要小心,但却也没想到居然是文正公传下的宝贝,然而这样的东西,李从云一眼就能看出,若非家学渊源,难道这方面还能有天才不成?
而且最关键的是,李从云叫余书记“余叔叔”,而余书记神色自若!这说明,余书记跟李从云果然是早就认识的,李从云若不是出身豪门,又怎能认识余书记,怎能在余书记面前如此泰然自若?
“书记,李书记,你们慢用,我先出去了。”徐进成小心翼翼地说。
余争胜笑着摆摆手:“去吧,如果有人来找,都先挡驾了。”
“是,书记,我明白。”徐进成微微躬身,退出门去。临出门的时候,他稍微顿了一顿,因为李从云不知怎的,恰好这个时候朝他看了一眼,露出一抹微笑。徐进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里竟然有几分激动,连忙回了一个恭谦的笑脸!
“小徐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从云啊,你今后可以跟他走动走动。”余争胜自然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辈,李从云刚才的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他绝不介意,不仅不介意,还很满意,满意到特意为此提醒李从云一句。
“余叔叔,我明白,我会多向徐处长请教。”李从云微笑点头。
余争胜点了点头,忽然正色道:“前几天中央颁布了《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转换经营机制条例》,你们金岛区应该已经收到了吧?你看过了没?”
李从云点头说:“看过了。”
“你认为这个条例的规定,能否支持起你所要的改革?”余争胜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已经相当严肃,虽然他刚才说是私人交流,但那只是个说法,这两位谈到企业,哪能真只是私人交流了?
李从云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还差一点点。”
余争胜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沉吟片刻,才缓缓问道:“差在哪了?”
李从云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仔细想了想,才说:“政企关系问题我们不能简单地讲政企分开。改革十几年一直讲政企分开,政企分开了没有呢?恐怕没有,或者说基本上没有。这次颁布的《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转换经营机制条例》尽管反复强调政企职责分开,但透过不少条款仍然可见,主管部门决定着企业的命运,政府与企业职能混淆不清……”
“哪里不清了?”余争胜打断了一下。
李从云也不介意,举例道:“比如,企业对关键设备、成套设备或者重要建筑物的抵押、有偿转让要经政府主管部门批准,企业编制的各项年度财务会计报表,要报政府有关部门审批,政府有权任免厂长经理、有权决定企业的生产性建设项目、有权决定分配方式与比例、有权决定或审批经营形式以及企业财产的报损、冲减、核销、破产申请等等。”
余争胜脸色越发沉肃:“你觉得连这些权力也该全部交给企业吗?”
李从云毫不畏惧,点了点头:“这里面的问题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政府职能没有根本转变,国有资产由谁管理没有最终解决;二是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没有建立,企业活动相当不规范。由于政府职能没有转变,原来的行政机构就要以‘所有者’自居,继续谋事;由于企业活动难以规范,政府就不得不干预。现在,国有企业改制的任务提出来了,处理政企关系自然也需提上议事日程。”
余争胜看着李从云的眼睛,李从云这次却没有平时的谦逊,与余争胜对视。
过了半晌,余争胜才苦笑一声:“从云啊,你这等于是对自己动刀子啊……你把这些国企的管理权如果都交给他们自己了,那你干嘛去?”
李从云笑起来,毫不介意:“余叔叔,事情总有个过程,就算是交权,也得有个过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