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雪初霁,琉璃冰晶的一片天地。
心月等众丫头穿着碧绿衣裳,在院中嬉戏玩闹,只见尾火偷偷团起一团雪,趁心月不备,丢了过去。一击即中,心月满头白雪,可怜兮兮地杵在原地,众丫头大笑道:“雪锦松润,倒是好看。”
心月抖落白雪,凉莹莹地沾满脸颊,她嘟嘴道:“这样好的天气,五爷都不出来与我们顽,每日憋闷在房里,让人好生担心。”
原来自中元节后,无名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不出,饭也不吃,客亦不见。心月上次趴在门缝偷偷看去,无名一副好容貌竟变得憔悴不堪,长发胡乱披在脑后,愁云惨淡的悲戚模样。
众丫头闻言,齐齐叹了口气,多年未见五爷如此焦忧,奈何五爷谁都不见,她们虽然担心却也无法。
箕水沉吟片刻,道:“上次出去,见南边好大一片梅林,那时已缀满小小花苞,现下想是全开了。不如叫上五爷,我们一起去赏梅?”
“谁去叫?”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五爷极疼她们,但若是五爷发起脾气……后果不堪设想。
心月悠悠道:“罢了,上次怪我乱说话,才叫五爷伤心的,还是我去罢。”
在众丫头一片鼓舞声中,心月轻轻踏雪而去。
“残雪庭阴,轻寒帘影,霏霏玉管春葭。小帖金泥,不知春在谁家。相思一夜窗前梦,奈个人水隔天遮。第一时间更新但凄然,满树幽香,满地横斜。江南自是离愁苦,况游骢古道,归雁平沙。怎得银笺,殷勤与说年华。如今处处生芳草,纵凭高,不见天涯。更消他。几度东风,几度飞花。”一缕凄然,几丝闲愁,竟是从无名房中传出。
心月从未闻过无名放此悲声,不禁有些担忧,她轻轻叩响无名房门,小声道:“五爷,是心月。”
琴声戛然而止,半刻过后,无名缓缓开门,笑道:“丫头,怎么了?”
心月看向无名,只见他锦衣貂裘,虽淡淡憔悴之容,却笑得明艳。她不禁道:“五爷,我们很担心您……听闻南边梅花盛开,所以想邀爷同去。”
“好。”无名点头笑了笑,轻轻拂去她发上沾染的雪痕,“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心月感觉到他手掌传来的温暖,吸了吸鼻子,才道:“五爷恢复常态,真是太好了。”
无名哭笑不得地轻弹她明月般光滑的额,笑道:“给你个榧子吃,说得好似我得病了似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心月揉揉发疼的额头,嘟嘴道:“还说不是,不知是谁闷在房中,打扮得跟流浪武人一般……”
“你说什么?”无名眯缝着眼,口角噙笑道。
心月不想竟把前日偷看无名的情形脱口而出,忙地掩了口,一路小跑地溜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众人见二人说笑着行来,终于放下心,齐齐围了过来。无名见一张张关切的小脸,只得笑道:“好了好了,我已无事,今日就陪你们出去逛逛罢。”
掩了斋门,无名在众丫头的簇拥下向南逶迤行来。雪掩寒山,行了半日,才瞧见影影绰绰淡墨花姿,箕水笑道:“总算是到了。”
无名扶额望去,雪晴日寒下,白梅似霜,如着素缟绡袂,清雅韵极。他笑道:“倒是好个去处。”举步向前,暗香清孤,沁人心脾。正自赏玩,忽地听到梅林深处一声清笛,凝神听去,端得是清幽婉转。第一时间更新
无名好奇,不禁朝深处行去。忽地一颗红梅映入眼帘,在素娥般的白梅衬托下,显得极其娇俏可爱,而树下,一身着青莲色涛水纹绫衣,外披缣彩斗篷的男子,正手握玉笛,吹奏一曲《梅花引》。
闻得脚步声,男子停了笛曲,看向无名。无名因施礼道:“在下搅了先生雅兴,请先生见谅。”
只见男子两鬓皆已斑白,细碎的皱纹布满眼角,双眸却是清澈有神。他也施礼道:“在下拙计,叫公子见笑了。”
无名闻言,摇头笑道:“《梅花引》现下皆由古琴奏出,但其原谱却是笛曲,早已失传。没想到先生却能将其吹奏的淡然雅致,别具一格,尽可见技艺精湛。”
男子爽朗大笑道:“今日见梅花盛放,由景入情,却不想竟遇公子这般知音。若公子不嫌弃,不远处有一村落,便共饮一杯暖酒,再一同探讨音律,如何?”
无名笑道:“就是如此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