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花酥 良缘空寂冥】卷叁

    水寒天溟，乌阴阴的天气下，小怜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水里，手中犹洗着衣裳。

    “那件联珠团花纹襦裙谁收着呢？”冯大娘眯缝着眼问管事道。

    管事点头哈腰道：“大娘，那件裙子还在院里洗着呢。要不您去查看查看？”

    冯大娘见屋外天寒地冻，冷风嗖嗖，嘀咕道：“这样冷的天，我才不出去。”她转向管事道：“罢了，你费点心罢，夫人明日便要那衣裳。”

    “明日未必能干啊。”管事皱眉道。

    “笨呐，不会拿炉子烘吗？”冯大娘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走了。

    一阵冷风刮过，小怜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五指如被针扎，脚早已失了知觉。她看了看自己肿胀通红的双手，叹了口气，弯腰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今日家里上上下下百十口人的衣裳又叫她一人包办，她从日出洗到日落，终于洗将完了。

    刚刚放心地将衣服放入竹桶，她就见主管抱着身子走了出来，指着她道：“你你你，今日有件联珠团花纹的裙子可瞧见了？”

    小怜细细地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件裙子明日夫人要的，你赶紧去烘干了，明日叠好了送去。第一时间更新”管事道。

    小怜看了看浓云密布的天，小声道：“可是我还有衣服没有拿去晾……恐怕还要耽误会功夫。”

    管事皱眉道：“怎地你做事这样慢腾腾，洗个衣服就要洗一天！我没功夫陪你，赶紧的，晾完衣服再去把裙子烘干了，小心点火，要是沾了火星，坏了一星半点的，你可赔不起！”

    小怜无法，只得在寒风中将衣服挂了，她小小的身躯穿梭在麻绳之间，踮脚努力地将衣服披挂在绳上，待衣服晾完，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她不敢停歇，缩了缩冻透的身子，抱着竹桶进了房中，一夜未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翌日，小怜头晕目眩地颤抖着双臂将襦裙叠好，小心翼翼地送至夫人的房间。她低着头，恭敬地将襦裙放在夫人面前。

    “小怜？”夫人放下手中茶，见她面色苍白，身子也半湿半干的样子，不禁皱眉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在夫人面前怎地如此打扮，这般不尊重，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吗？”夫人的贴身丫鬟杜鹃先呵斥道。

    小怜怯怯道：“因冯大娘说要急用，所以未曾梳妆就先将襦裙送了来，并非有意冒犯夫人的。”

    “你还敢顶嘴？”杜鹃走上前，作势要赏她一巴掌。

    “杜鹃。”夫人冷笑道，“这家，你是要做主了吗？”

    杜鹃闻言，打了个寒颤，忙不迭退了回去，口中道：“夫人，杜鹃知错了。”

    夫人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小怜，温和笑道：“过来，来我身边。”

    小怜听话地走到她的身边，在她面前跪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她曾是她心中最优雅的女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大家闺秀才有的风范，但如今现实倾颓，她是她家中的粗使婢女，而她对她也不复疼爱。现下她竟对她软言细语，她不禁抬头看向近在眼前的美丽容颜，虽然岁月停驻留下了些许痕迹，但依然难掩她绝代芳华。

    她轻抚她的长发，笑道：“你多久没唤过我姑母了？”

    “小怜不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小怜慌忙低下头道。她从未忘记过曾遭受如何的打骂不休，若不是她，子南又怎会被逼去了偏远的书院，月余才能回家一次。她不敢接受她的温柔，只因她的笑容，总是那般让她捉摸不透。

    夫人未理她的恐惧，从袖中掏出一方绡帕，替她拂去发上沾着的黑炭，柔声道：“小怜莫怕，姑母有一事想与你商量。第一时间更新”

    小怜疑惑道：“小怜卑微，恐怕不能替姑母分担。”

    夫人笑道：“我说能，你便一定能。”她将发上的一根银鎏金镶玉嵌宝蝶簪子插在小怜发上，笑道：“小怜知道我为何着急要那件襦裙吗？”

    小怜摸了摸发上簪子，姑母突然的殷勤让她有些惴惴不安，她只得摇头道：“小怜不知。”

    “今日公主寿宴，特邀我一同入宴。”她面目流光道，“自从被你父亲拖累，这些宴会我皆是去不得的。今日公主破例，想必是因你子南哥哥前几日救了郡主性命……我当然要打扮得大方得体才是。子南与郡主皆已到婚龄，若是我揣测得不错……”她将襦裙抖开，闻了闻上面小怜特意熏得兰花香，笑道：“难为你心思如此细致，想必已能明白姑母的意思了。”

    小怜颓然地坐倒在地，子南是她唯一的眷恋，如今姑母竟要她将他推到其他女人身边，那莫不如要了她性命。她拔出发上簪，泪如雨下：“姑母，小怜不能……”

    “你莫要痴心妄想，便是想做个妾亦或侍婢也是不能的。”夫人面色一冷，残酷道：“你若为了你子南哥哥好，就放开手，待到事成，我定给你许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人去。若是不能……”她猛地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向后扯去，让她苍白的小脸正对她容光焕发的面容，道：“我定叫你生不如死。这是姑母给你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才是。”

    阎罗般的话语深深刺痛了小怜的心，她一日一夜未眠不休，脆弱的神经终于崩塌，哭得泣不成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