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农民的纯朴与宽厚,保持着热爱家乡、固守贫穷的传统美德,决心与当地绝大多数姑娘一样,扎根家乡、献身家乡;而美霞则看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与家乡的封闭、山村的贫瘠形成的巨大反差,决心走出家乡追求自己的生活。
她在通过读书未能如愿的窘境下,只能通过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虽然屡次受挫,仍在用自己弱小的身体倔强地与命运抗争。
在美霞眼里,与其像祖祖辈辈那样贫困地活,不如趁着花样的年华到外面去搏一搏;在姐姐、哥哥及当地村民的眼里,美霞的行为无异于离经叛道,是异类,当然会遭到众人的鄙夷与不屑。
尽管哥哥姐姐对美霞极其反感、极其不信任,但直觉告诉牛天苟,如果见到了美霞,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的,他也一定会对得起她的。
因为牛天苟感到她对他是一片诚心的,而且她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除了皮肤黑点外,她不仅貌美,更主要的是她的书面表达能力不在牛天苟之下,且字迹娟秀,思路极其清晰。
她多愁善感,不仅表现在言谈中,更能用笔把她丰富细腻的情感酣畅淋漓地表达出来,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让人深受感动而不能自已。
这一点,在所有应征的姑娘中,她是最棒的,也是作为语文老师的牛天苟最欣赏她的原因。
可是现在,他牛天苟却来迟了。
他感到自己失去了一个稚气而聪慧可爱的小妹妹,失去了一个用笔编织彩虹的知音。
想到两次送美霞走时她那副忧戚戚的可怜模样,牛天苟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美霞,我可怜的小妹妹,是我的犹豫和拖延,使你作出了另外的选择。
我来迟了!
美霞,我不会忘记,我曾在信中说,我会对得起你的,于是,你一个女孩子,带着终身的托付义无反顾地找到我,我竟然决定把你送回,你当时哭了,哭得那么委屈,那么伤心;
我不会忘记,我把你送到旅舍时,你多么希望我能多呆一会儿啊,可我却走了,把异地的孤独和凄凉留给了你,我不知道那一晚你是怎么在泪水中泡过来的;
美霞,我不会忘记,我第一次催你走时你那忧戚痛楚的神情,当我把你送走后,你又借故折转回来,再次抱着一线希望企盼我把你留下来,你坐在我的床上发呆,想给我写点什么,写了撕,撕了写,我知道,你多么想留下来啊;
我不会忘记,当我再次把你送到火车站时,你又存心拖延磨蹭,错过了上车的时间,我知道你不想走,不愿走,可我还是把你送走了;
美霞,我更不会忘记,你最后上车又不顾一切地跑过来时那泪流满面的情景;
我今生今世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最后那一声令我撕心扯肺的呼喊:“你一定要来呀!”
美霞,我可怜的小妹妹,你知道吗?现在我来了,就住在你家的木屋里。
我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我不能忘掉一个18岁的姑娘为我付出的真诚,否则,我的良心将终生不得安宁。
你说要带我去看雪峰山,现在我来到了雪峰的身旁,来到了雪峰的脚下,却只能在这生你养你的雪峰山下洒下长恨的泪。
美霞,我可怜的小妹妹,我来了,你现在飘向了何方?
山里苦,山外难,天涯茫茫,路途难测,你稚嫩的脚下一定充满了辛酸和泪水,我只能带着沉重的心情在雪峰山下默默地祝福你——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一个懂你爱你的人,有一个好的归宿。
虽然我有些怨你,但你的幸福就是我这个大哥哥心里最大的安慰,你的笑容就是我这个大哥哥眼里最美的彩霞,因为我们曾经相识、相交、相托,有着心灵永远的牵挂……
……
早晨,牛天苟告别了两位老人就上路了。
哥哥姐姐一直把牛天苟送到了路边车站。临上车时,哥哥塞给牛天苟30元路费,牛天苟不要,姐姐接过钱来,硬塞到了牛天苟的衣袋里。
汽车开动了,牛天苟把头探出窗外,望了望这为妹妹操碎了心的哥哥和姐姐,这野草般顽强扎根在贫瘠土地上的可亲可敬的山里人,眼里一阵阵发涩。
想到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那可怜可爱的美霞小妹妹了,一种沉重的失落感毒虫般地啃噬着牛天苟的心,他直感到心在一阵阵颤动,一阵阵shenyin,他只能强忍着泪水在心里默默念道:
别了,秀丽的雪峰山;
别了,我心中的田美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