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认得几个字就行了,不要让孩子读什么初中、高中了。”实际上,他是担心将来水仙姑娘书读多了,心思多了,将来翅膀硬了,铁定会不认这门亲事。
为了儿子,大舅自然对税务局长言听计从,水仙姑娘刚读完小学四年级,大舅说什么也不让她再读了,拉回家里帮忙自己干起了农活。
后来,大舅也确实沾了税务局长的一点光,得了一些好处。
那年,大舅要重建新房,到处买不到木材,因为当时木材供应十分紧张,要到处找关系。
大舅找税务局长只是随便把这事说了一下,哪知第二天,税务局长就派人送了一汽车上好的木材来了。
大舅不禁心里叹道,这个世道,有权有势的人办事就是牛气。
还有,前两年,农村搞水利炸山采石,大舅不慎被一块从山上蹦落的大石块砸断了两根肋骨而住进了医院。
按说,这样的工伤生产队里承担些医药费也就了事了,可大舅住院后,村里、乡里不仅把他的医药费、生活费全包了,干部还不断地到医院里去看望、慰问他,并且还询问他家里还有什么困难,村里、乡里一定尽力帮忙解决。
大舅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与税务局长有了那层关系,全是沾了税务局长的光……
说完这些,大舅叹了口气,朝牛天苟的妈妈道:“妹子呀,你说,像这样的亲事我能退吗?我在那里是一个‘外乡人’,举目无亲,不拉点关系行吗?再说了,儿子将来的工作也要靠这层关系呢。”
“可我听水仙说,她根本不喜欢那个税务局长的儿子。你总不能因为这些而不管她一辈子的幸福吧?你总得听听水仙本人的意见吧?”牛天苟的妈妈知道,大舅是看上了税务局长家的权力、钱财、家境,根本不顾及水仙侄女的感受。
“她个孩子懂个屁!她哪里知道将来生活的艰难!”
大舅仿佛又看到了水仙嫌弃税务局长的儿子的样子,顿时来了气:“人家是黑了些,丑了些,但人家是城里人,又有一个当局长的老子,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工作不愁,房子不愁,生活无忧,嫁过去怎么就不幸福了?再说,巴结他家的人多得去了。难道嫁一个又白又俊的穷男人,整天弓在田里泥里水里地猪拱鸡刨,为工作发愁、为房子发愁、为一日三餐发愁,像牛马一样生活就幸福了?”
“……”
……
最后,大舅看看时间不早了,朝路边车站望了一眼,道:“我要去搭车了,长七短八我也不和你多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和你虽然是亲兄妹,但在水仙的亲事上绝对不会有商量的余地。”
大舅说完转身就走了。
望着大舅远去的背影,牛天苟的妈妈知道大舅的主意已定,再怎么说也没用了……
回到家里,牛天苟的妈妈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有想到哥哥在这件事情上竟是这般的决绝,她为没有劝动哥哥、为没有帮孩子完成心愿而感到内疚和不安。
牛天苟一看妈妈闷闷不乐的神情就知道,妈妈肯定在大舅的面前碰了钉子,而且碰的是一个大大的钉子。
妈妈满以为,亲情能感动大舅,但在大舅的眼里,权力、钱财、家境远甚于亲情。
虽然牛天苟不赞同近亲结婚,但通过这件事,他对世俗的人情有了又一层体验,他感到,人间的艳恋条件除了“身高、相貌、钱财”外,还应该有“权力、家境”等,在这些条件面前,亲情也会黯然失色。
在骨肉亲情面前,血,浓于水;
在权财家境面前,血,也是水。
这就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