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籍谈,身为晋国司典的后代,怎么能“数典而忘其祖”。
无恤暗想,这籍秦作为庶子大夫,也不知道和他父亲一不一样,是不是肚子里没货之辈……
初见之后,籍秦卖相倒是不差,他黑衣长冠,坐于案后,颔下留着一尺长须,看上去雍容斯文。
一旁,还有一位深衣广袖的士人陪坐,大概是籍秦的助手或者家臣。
在赵无恤献上拜帖后,籍秦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汝就是赵氏子无恤?”
“唯,正是小子。”
籍秦点了点头,赵无恤相貌平凡,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没有引起他太多重视。
在寒暄地问了问赵鞅、以及无恤三位兄弟的身体是否安好后,就正式开始了拜师的礼仪。
赵无恤拱手垂拜,口称“夫子”,籍秦则正襟危坐受之,随后又起身还礼。
按照规矩,“敕学生在学,各以长幼为序。初入学,皆行束修之礼”。
也就是说,作为初次入学者,赵无恤还得先经过一道正式的拜师之礼,献上束修,也就是数条用锦带捆扎的肉干,籍秦身边那士人负责接过。
据说孔丘在鲁国曲阜开私学收徒,学生也要交这么一份学费,但他大概得指望这些肉干吃饭,而籍秦每月禄米无数,还有封邑创收,所以只是作为一种学生孝敬老师的心意收下。
公学所传授的,也无非是君子六艺,以及军法、国史、时政、外交言辞等。
今天早上要学习的,是射术。
到了这时,赵无恤才确信,“学在官府”的时代是真没落了。籍秦对于新来的学生,也表现得懒洋洋的,随意聊了几句,就转身离开。倒是那位士人问了下无恤对六艺的掌握情况,告知他可以随意翻阅泮宫守藏室里的书籍,以及其中的一些规矩。
临走时他才自我介绍道:“吾乃邓飛,爵为中士,乃籍氏家臣,庶子大夫不在时,我代为授课。”
无恤离开厅堂后,朝周围看去,发现整个公学都处于一种放羊的状态,和后世的自习课差不多。
卿大夫子弟们都懒洋洋地挎着弓,想射就随意搭箭来几下,不想动手的,则三五成群聚在桃树下闲聊,甚至还有玩六博、投壶的。和计侨说的一样,这里更多是一处交际场所,卿大夫子弟将成年了,就送来镀镀金,结识下同龄人,为日后从政铺路。
赵无恤有些无语,他倒是没什么玩兴,何况也没融进任何一个圈子,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让竖宽去宫外找田贲,将他专用的弓箭取来,在更衣室里换上戎服,带着赵广德往靶场去了。
赵无恤自己倒是不用过多练习,但小胖子赵广德的射术却惨不忍睹,他瞄了好半天,箭矢依然落下靶子,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无恤耐心地教着他,如何摆正姿势,如何瞄准而手不会颤抖,在旁人看来,倒是一位懂得孝悌之义的兄长。
其实,他更多的打算是拿出收买人心的手段来,把赵广德收为小弟。温地一系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敛财致富倒是有些手段,保不准日后无恤还得有求于温大夫赵罗。
而且不教不行啊,泮宫虽然已经不以教学为主,但每年都会有几次燕射礼,到时候赵广德要是太菜,丢的可是赵氏的脸面。
在泮宫外议论赵无恤的那两个少年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看到此景后,相视微微点头,但仍未上前与之攀谈。
倒是之前结识的几名魏氏小宗子弟却凑了过来,朝无恤问好。
其中一位名为令狐博,正是那位传下“结草报恩”美谈的令狐文子后人,夸赞无恤止从死之举有他曾祖父之风,赵无恤则礼貌地微笑颔首,心里却静静地等待他们亮明真实的来意。
果然,在令狐博说了一通好话之后,他旁边一名身材高大,双臂修长的少年却冷冷说道:“听闻君子曾在林囿中射杀黑熊,获白鹿而归,得上军将赐雕漆玈(lv)弓,但我看赵子年不过弱冠,貌不惊人,却是有些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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