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还长着呢。”
言辞间却是有些松动了,毕竟嫁女儿不是小事,若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亲家,自己对女儿的状况也能掌握。
妇人面上一喜,笑逐颜开道:“九岁也不小,再长几年都能嫁人了。”
可任是她再三承诺,软磨硬泡,沈氏却始终不愿意就这么定下来。
两人便又闲聊起最近流行的妆容、裙装和胭脂水粉起来。
谢媛心中稍安的同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生在这个时代,她能做的太少了,即便前世是传奇法师,今生她的婚事还是掌握在父母的手里。在这个讲究出身门第与礼仪鲜耻的社会,女子唯一的出路便是嫁一个好夫婿。
嫁过去还要持家,要相夫教子,要主持中馈,像谢媛前世那般,结了婚还能更加自由,在这个时代简直想都不能想。
谢媛又如何与安逸困于那须臾之地?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暗想着,这张脸也是一个祸害。
一个人没法永远年轻。
但是因为强大的灵魂,谢媛只要不是活腻了自尽,她可以活过漫长的光阴——足以见证一个世家的衰落,足以看到一个王朝的兴起于覆灭。
她若嫁人,那家人会将她作何看?
不说别人,即便是她的亲人,也会将不老不死的她当做妖孽。
谢媛必须想办法将自己脱身出去,她要奉养父母直到他们过世,又不能简简单单地嫁给一个陌生的人。
兄弟姐妹都会成家立室,唯独父母的奉养,谢媛不愿意放弃。
不过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强大自己。
谢媛深吸一口气,稍稍坐正,继续看起书来。
这个时代,女子想要强大,要么依仗父母兄弟,要么依仗丈夫。
她不想嫁人,那么她能依附的,只有兄弟——谢呈与谢靖。
在侯府住了两年,谢呈对她也没有原先的功利性,但是他们之间始终隔了各自的母亲。谢靖倒是一个好选择,他年纪小,依赖顺从自己,性格也不坏,又是嫡亲的血脉,想来成年后也会看重自己。
谢媛看向熟睡的谢靖,微微一笑,起身拿着书离开了。
她的房间就在对面西厢,步行只是须臾。
走过去的时候,谢媛却看到一个面生的丫鬟有些惊慌地从月牙门外走过,她一身青色的婢女装扮,却不知道是哪个院子的。守在月牙门边上的婆子有些打瞌睡,听到谢媛行走的动静一下子站直了。
谢媛眯了眯眼睛,淡定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百合正坐在绣墩子上绣花,她很少有这么娴静的时候。
杏仁并不在这里,也不知道去了哪。
谢媛扫了一眼她绣的帕子,抿了抿唇,忍着没笑。
百合却一下子脸红起来,她飞快地将绣帕藏到身后,站起来道了一声:“姑娘。”
“绣的倒是比以前好了。”谢媛一本正经地说。
百合神色更加不好意思,谢媛却嘻嘻一笑,不再搭理她了。
宽大典雅的居室里燃了香料,清淡雅致,来自西域的香料经过调香师的一双巧手,一点就能价值千金。
谢媛精通药剂学,她有一只非常灵敏的鼻子,在贫困潦倒的时候也曾制过香料,对香料之间的勾兑磨合最是熟悉不过。她甚至会使用低廉便宜的材料调制出高级的香料,曾与一间黑店合作了好几年,将那些香味一致,挥发却迅速的劣质香料贩卖出去,谋取暴利。
闻着满室的芬芳,她微微一笑。
祖宅里也有一个调香圣手嘛,往香料里加入一些害人的东西,导致一般人都无法发现香味有异。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开罪了谁,遭了这种不上台面的算计。
谢媛跟着沈氏来祖宅,还不过三天。
“这是大舅母送来的香料么?”谢媛记得,她用午膳前香料还不是这个味。
百合点头:“方才大太太身边的丫鬟春柳送来的,婢子想着这是姑娘喜欢的‘三元香’,所以点起来了。”
妆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谢媛一一闻过,取了其中几样兑在一起,随手丢入香炉中。
用香料来陷害她,无异于派一只鸡去刺杀老虎。
百合大惊失色,她便是再迟钝都知道这香料有问题,慌张地看着谢媛,她跪了下去,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谢媛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对她笑了笑:“下次可要学着些。你且去厨房端一碗绿豆汤喝,不然够你好受的。”
百合忙不迭地出去,又叫了两个小丫鬟过来守着,这才放心地去厨房喝绿豆汤。
谢媛坐在窗台前的软榻上,看着外面修剪得宜的茂盛草木和屋檐上的雕梁画栋,忽然就想到容瑾那张贱兮兮的脸来。
她的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若是嫁给了容瑾,她便无需忧心面容不老带来的指责,也无需成了亲后局促于小小的后宅,忙碌于丈夫孩子之间。
容瑾知道她是谁,他们来自同一个位面,他们互相了解,他们曾一同站在大陆的巅峰,他们都是那个位面不朽的传奇。
他能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