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直线:“聒噪,出去。”
“好不容易才背着墨情偷偷叫她来,别撵人啊!”沐酒歌安慰着被吓到的碧笙,笑吟吟打退楼浅寒的逐客令,“来,碧笙,说说你温师兄的情况,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惹你生气?是不是与那位姑娘有关?”
碧笙略微有些犹豫,忽然瞥见桌上单薄纸页,心中立刻有了盘算。
“师兄他又犯老毛病,谁的话也不听,天天围着言离忧转,什么好东西都给她。”揉了揉泛红眼圈,碧笙轻轻呜咽,“那天尹钧白在地宫受伤必须返回镇上,师兄为了不让言离忧有危险,居然让我在前面试探机关……沐师兄你看,我的手现在还伤着……”
碧笙撩开衣袖露出小臂,几道浅粉色擦伤展现在沐酒歌眼前,引得沐酒歌大为吃惊:“这小混蛋,还真舍得让你试险?好歹也是未过门的妻子啊!鬼迷心窍了,这真是鬼迷心窍了!”
沐酒歌在那边小题大做吵个不停,这边楼浅寒有意无意望了望碧笙表情和手臂的伤,若有所思暗想少顷,忽地拿起桌上薄纸就着油灯火焰烧掉。
“浅寒?”沐酒歌收起笑容,倒吸凉气看向楼浅寒。
楼浅寒神色不变,一身冰冷仿若天生,谈吐间虽无刻意扮冷打算,却比别人更多九分绝情。
“带话给温墨情,那女人,我会亲自动手处理。”
※※※
碧笙返回客栈时天色渐近微亮,蹑手蹑脚上楼钻进房间,一口气还没喘晕,平淡如水的声音突兀响起。
“楼浅寒让你带什么话回来?”
“师、师兄?”碧笙险些吓得失声惊叫,借着朦胧光亮看清桌边坐着的人是温墨情后手抚胸口长出口气,红着脸摇头,“楼师兄没让我带什么话啊,只是和沐师兄一起发了发牢骚,说师兄不听师父的话之类,其他并未说什么。”
温墨情半信半疑却也没有追问,默默起身走到门口,关门前脚步一顿:“明天我会去信让碧箫来这里,你收拾收拾东西,等她来之后就回楼中,那边还有其他任务派给你。”
碧笙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及至明白温墨情让她离开的意思时已不见他身影,只有冰冷门板仿若坚不可摧的阻拦,将她与最倾慕的人隔开。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悄悄捏紧拳头,碧笙无声哑笑,手掌抚过手臂上刻意弄出的擦伤伤痕,晦暗不明的光线里跃动着森然眼神,满是嫉恨,狠毒。
相隔不远的另一间房里,言离忧还在睡着,悄然归来的温墨情坐在床边静静看她许久,随后将一瓶创伤灵药放在枕边。他不打算现在替言离忧擦药,那样会弄醒她,在天色大亮、各种喧嚣复苏前,他想让她尽可能多睡一会儿,这样他也就可以心平气和在她身边多坐一会儿。
事情正在往他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君子楼的介入,师父和师兄弟的反对,许多事突然临至扰乱了他原本计划;更糟糕的是,他也隐约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本该是敌人的青莲王什么时候变成要保护的对象了?
他只想带着怀疑暂时信任她,却屡次为她辩解开脱;他只想弄清青莲王身上的谜团,却为她再度与同门手足甚至是师父争执;他只想贯彻自己的原则达成目的,却在无意中绕着弯踟蹰不前,失了应有的果断坚决。
无可否认,他不希望言离忧是青莲王,不希望她是自己的仇人,更不希望她落得悲惨结局。
“为什么?”空寂嗓音低响,温墨情茫然自问。
因为她像赫连茗湮,充满灵气,与众不同?这样的女子并不只有赫连茗湮和言离忧,可他对别人都予以漠不关心,从无例外。
目光掠过言离忧安静睡容,色淡如水的唇瓣吸引住温墨情视线,忽而想起那时她病得人事不知,他无意中碰触过那温软唇瓣,倘若以严谨民风论起,他应当对言离忧负责才对。
不过这女人身份特殊,想要对她负责必须有足够勇气和负重能力才行。他的理智不允许自找麻烦上身,那些积年旧怨也容不得他动什么心思,还有许多年前他对谁的承诺,有非敌非友的温墨疏……总之,温墨情不想与言离忧有什么感情瓜葛,那是他的禁忌,亦是底线。
思来想去,温墨情终于做出艰难决定。
那个意外的吻就不告诉言离忧了,免得她挥舞着拳头找他算账,作为补偿,他会倾尽全力送她回到温墨疏身边。
“他是要皇位还是你,慢慢走着看下去吧,反正你已经死心塌地选择了他,不是么?”轻轻掖好被角,温墨情罕见地露出一抹温柔微笑,伴着言离忧均匀呼吸声靠着床尾短暂小憩。
天将明,浅月东沉,寂静中藏着不安气息。
温墨情知道,从他放弃背后防御保护言离忧那一刻起,更多的艰难险阻将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