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叫平儿“好生服侍,短什么到我那里要去。”
说着,贾母带了王二太太将要回到自己房中。只听见两、三处哭声,贾母实在不忍闻见,便叫王二太太散去,去叫宝玉“去见你爹爹和大哥,送一送就回来。”贾家还没败,只要宝玉好,那么贾家就会好的。
可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呀!贾母自己躺在榻上下泪,幸喜鸳鸯等人能用百样言语劝解,贾母暂且安歇。不言贾政等人的分离悲痛,毕竟那些跟去的人谁是愿意的?
大家是不免心中抱怨,叫苦连天。正是生离果胜死别,看者比受者更加伤心,好好的一个荣国府,闹到人嚎鬼哭。贾赦是最循规矩,在伦常上也讲究的,执手分别后,自己先骑马赶至城外举酒送行,又好心的叮咛了好些国家轸恤勋臣,力图报称的话。
贾政等人是挥泪分头而别。贾赦完了后带了宝玉回家,未及进门,只见门上有好些人在那里乱嚷说:“今日旨意,将荣国公世职着贾赦承袭。”弟弟,你欠我的终于是还清了。
那些人在那里要喜钱,门上人和他们分争,说是什么“本来的世职我们本家袭了,有什么喜报。”那些人说道:“那世职的荣耀比任什么还难得,你们二老爷闹掉了,想要这个再不能的了。如今的皇上在位,赦过宥罪,还赏给大老爷袭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怎么不给喜钱?”
正闹着,贾赦是回家,门上回了,虽则喜欢,究是哥哥犯事所致,反觉感极涕零,赶着进内告诉贾母。王二太太正恐怕是贾母伤心,过来安慰,听得世职复还,虽然还给自己家的贾赦,心里面是自是欢喜。
贾母贾赦进来,贾母拉了说些勤黾报恩的话。独有邢夫人、尤氏心下悲苦,只不好露出来。而且说外面这些趋炎奉势的亲戚朋友,先前贾宅有事都远避不来,今儿贾政袭职,知圣眷尚好,大家都来贺喜。
那知贾赦是纯厚性成,心内反生烦恼,只知感激天恩。于第二日进内谢恩,到底将赏还府第园子备折奏请入官,内廷降旨不必,贾赦才得放心。
回家以后,循分供职,但是家计萧条,入不敷出。下人们见贾赦忠厚,凤姐抱病不能理家,贾琏的亏缺一日重似一日,难免典房卖地。府内下人几个有钱的,怕贾琏缠扰,都装穷躲事,甚至告假不来,各自另寻门路。
独有一个包勇,虽是新投到此,恰遇荣府坏事,他倒有些真心办事,见那些人欺瞒主子,便时常不忿。奈他是个新来乍到的人,一句话也插不上,他便生气,每天吃了就睡。
众人嫌他不肯随和,便在贾赦前说他终日贪杯生事,并不当差。贾赦道:“随他去罢,原是甄府荐来,不好意思,横竖家内添这一人吃饭,说是穷,也不在他一人身上。”
贾赦并不叫来驱逐,众人又在贾琏跟前说他怎样不好,贾琏此时也不敢自作威福,只得由他。忽然是一日,包勇奈不过,吃了几杯酒,在荣府街上闲逛,见有两个人说话。
那人说道:“你瞧,这么个大府,前儿抄了家,不知如今怎么样了。”那人道:“他家怎么能败,听见说里头有位娘娘是他家的姑娘,虽是死了,到底有根基的。况且我常见他们来往的都是王公侯伯,那里没有照应,便是现在的府尹前任的兵部是他们的一家,难道有这些人还护庇不来么?”
那人道:“你白住在这里!别人犹可,独是那个贾大人更了不得!我常见他在两府来往,前儿御史虽参了,主子还叫府尹查明实迹再办。你道他怎么样?他本沾过两府的好处,怕人说他回护一家,他便狠狠的踢了一脚,所以两府里才到底抄了,你道如今的世情还了得吗!”
两人无心说闲话,岂知旁边有人跟着听的明白。包勇心下暗想:“天下有这样负恩的人!但不知是我老爷的什么人?我若见了他,便打他一个死,闹出事来我承当去。”
那包勇正在酒后胡思乱想,忽听那边喝道而来。包勇远远站着,只见那两人轻轻的说道:“这来的就是那个贾大人了。”包勇听了,心里怀恨,趁了酒兴,便大声的道:“没良心的男女!怎么忘了我们贾家的恩了。”
某人是在轿内,听得一个‘贾’字,便留神观看,见是一个醉汉,便不理会过去了。那包勇醉着不知好歹,便得意洋洋回到府中,问起同伴,知是方才见的那位大人是这府里提拔起来的。
“他不念旧恩,反来踢弄咱们家里,见了他骂他几句,他竟不敢答言。”那荣府的人本嫌包勇,只是主人不计较他,如今他又在外闯祸,不得不回,趁贾政无事,便将包勇喝酒闹事的话回了。
王二太太此时正怕风波,听得家人回禀,便一时生气,叫进包勇骂了几句,便派去看园,不许他在外行走。那包勇本是直爽的脾气,投了主子他便赤心护主,岂知王二太太知道这件事后反倒责骂他,他也不敢再辨,只得收拾行李往园中看守浇灌去了。
“贾家,该分家了。”林承婉对剜心说道,说完,便轻步卓衣的离开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