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按在自己胸口,青莲泛着如水的青光,渐渐隐去。
“装神弄鬼!现在,可以试试你们的手段了。”苏赫看着青莲隐去,冷笑着说道。随即他双目圆瞪,周身血气猛烈运行,汗水直接化作蒸汽,整个人如同一座熔钢锻铁的烘炉一般。
两个巨人一声嘶吼,小山大小的拳头带着石破天惊的威势不由分说地轰向苏赫。
巨人的拳头遮天盖地,避无可避,分毫不差地击中了苏赫,连大地都被这股无匹的巨力打得崩裂。萨满巫师一击得手,却没有半点喜色。
“开!”苏赫大吼一声,山摇地动,萨满巫师所化的巨人一声闷哼,击中苏赫的拳头直接化作黑气消散了。随即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悍然与两个庞然大物斗到了一起。
王帐中的众人只见萨满巫师一摇骨杖,来犯之人脚步顿止。
然后,被众人视若神明的密教活佛宣了一声佛号,背后隐隐现出大日如来法相,身呈白肉色,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种好,手结智拳印,头戴五佛宝冠,着妙天衣。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诸般烦恼,一时顿消,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但是,来犯之人身上突然浮现一朵似虚似幻的青莲,青光如水,生生抵住了无处不在的佛光。
随后,大地一震,无论是王帐外的卫士还是帐中的贵族、舞女、侍者都感到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洪流扑面而来。
尽管这股冲击无形无相,但是威力之大,没有任何拮抗的余地。众人的意识似乎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之上,而后又被深深砸入了万丈深渊。
佛光退去,青莲消散,两名萨满巫师七窍流血,跌倒在地,挣扎不起。除了窝阔台、萨满巫师和密宗活佛之外,蒙古大营中的所有人都在刚才的一震中失去了意识。
苏赫唇角流血,但仍然不急不慢的一步步逼近王座上的帝王,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稍稍延缓他的脚步。
窝阔台一把扯掉身上的锦衣华服,拔出随身弯刀,如同恶狼一般,怒吼一声,起身扑向苏赫。
苏赫一声冷笑,骈指作剑,势如闪电地直点窝阔台的眉心。
只是,这一指在离窝阔台不到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住。
道教符箓、密宗真言、萨满巫咒……无数的祈福结成一道龙型虚影挡住了苏赫必杀的一指。
苏赫一击失手,刚才斗法之中所受的伤势顿时反噬,几乎让他立身不稳。
活佛仰天狂笑道:“天命所归,神通不加其身。哈哈哈……你终于还是败了。师兄啊,你看见了吗?降妖伏魔,就在今日!”说罢,念动真言,以自己的性命为引,勾动天地间如渊似海的佛门念力。
佛光大盛,那老僧宣了一声佛号,双手作莲花合掌,嘴角带笑,肉身化作一片光雨消失无踪。
而在漫天飘飞的光雨之中,隐隐出现一尊大日如来法相。那法相宝相庄严,一掌推出,看似平平无奇,却有无处不在之能。
苏赫无处可避,只能硬接这一招。他指诀一掐,身上青莲虚影再现。
但这一掌不但是活佛毕生功力所化,更以秘法引动佛门众生的念力加持,即使是以青莲之威也难以化解。
佛光入体,青莲之上,青黄两色光华一时僵持不下。
苏赫旧伤未愈,又受此重创,换做常人早已灰飞烟灭,饶是他以惊人的执念生生撑住,但身体也几乎动弹不得。
窝阔台乘势合身扑上,将苏赫压倒在地。弯刀直取苏赫的咽喉。
滚烫的鲜血四处迸溅,弯刀被苏赫的左臂挡住,刀锋深深斩在骨头上,一时竟然拔不出来。
苏赫狠狠一咬牙,右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血,死死扣住窝阔台的喉咙。龙型虚影被苏赫的鲜血一冲,竟然自行隐去。
倒在一旁的萨满巫师挣扎着惊叫一声:“黄金血脉!”
苏赫瞪着血红的双眼抵住窝阔台的额头,疯狂怒吼:“看看我是谁!我是谁!”
窝阔台这才第一次仔细看清楚苏赫的面貌。
“托雷!你,你是托雷的孩子!”他一声哀嚎,眼角含泪,几多怨愤,几多悲凉:“原来是你,你终于还是来找我报仇了!”
“你记住,我不是来给托雷报仇的,因为就凭你,杀不了托雷!”苏赫拼命压制住满腔的杀意,生怕自己话没说完就已经掐死了眼前的仇人。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托雷是自愿为我而死的,那么,你也给我死吧!”窝阔台满面赤红,突然发狠,咆哮着拔出了卡在苏赫左手的弯刀。
苏赫吃痛,扣住窝阔台喉咙的右手顿时一松。
弯刀带着血影,冲着苏赫兜头劈下。
但是,刀砍到一半,突然软软地垂了下去。窝阔台的眼中还残留着苏赫一指划过的残影,但是魁梧的身体已经轰然倒地。
不远处,挣扎不起的萨满巫师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御剑斩念!”
苏赫的一指并没有碰到窝阔台的肉体,他的身体受创过重,已经无法让他在弯刀斩下之前徒手击杀窝阔台,但是,他的意念、他的道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弱。
这一指是纯粹的剑意,斩念不斩身。
苏赫看着倒在地上的窝阔台,纵使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此时也不过是一具毫无意识,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罢了。
”我说过,我是屠龙的人。”苏赫低声说道,声音有生以来第一次显得有些虚弱。
窝阔台被斩的同时,一股无穷无尽的怨气冲入了苏赫的体内。
密宗佛光、无边怨气、青莲剑气,三股力量以苏赫的身体为战场,在青莲上纠缠不休。
苏赫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顿地走出蒙古大营,魁梧的身躯此时看上去已经油尽灯枯。
但是,纵使如此,两名萨满巫师也没有勇气再动手了,他们只能倒在地上,看着他一步步地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萨满巫师打破了沉默:“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窝阔台倒在地上,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微微抽动着,但是,两人都知道,蒙古大汗窝阔台已经死了,眼前的只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
另一名巫师看着倒在地上的窝阔台,阴阴地说道:“大汗年事已高,又嗜酒如命,身体出些问题也是正常,与我等无关呢。”
两人心领神会,互相对视一眼,摇动骨杖,幻化出一股股黑气卷向蒙古大营中所有昏迷的人。
临安城外,一座无名小山上,一个身穿粗布麻衣作农夫打扮的人正端坐在一道山泉旁。几只小鸟落在他的头上,闲庭信步般的来来去去。
突然,一个满身泥泞的大汉从一旁的林子里踉跄着走出,他盘腿坐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来,我来还剑了,只是,有些弄脏了。”说罢,七窍流血,再也没有了生息。
小鸟依旧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农夫打扮的人站了起来轻轻拂过苏赫的双眼,为他阖上眼皮,伸手一招,一朵青莲飘出。莲身上,青、黄、红,三色光华相持不下。
那人手托青莲,对着山泉纵声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十一月丁亥,大猎。庚寅,还至鈋铁钅辜胡兰山。奥都剌合蛮进酒,帝欢饮,极夜乃罢。辛卯迟明,帝崩于行殿。在位十三年,寿五十有六。葬起辇谷。追谥英文皇帝,庙号太宗。——元史·卷二·本纪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