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道:“奶奶问,问夫人当年是什么原因难产的,还有,还有问小的,每年生日将军是怎么过的。”本来他也不想说,毕竟将军的心事他多少也是知道的。可是奶奶都跟将军闹了这么久别扭了,终于问到这里,他真的不想他们再这样下去。
祈允灏勒马站定着,半日才道:“你怎么说的?”
“头句话小的没说,但是后面这句话小的照实说了。”
祈允灏看着马下自己的影子,片刻后嗯了声,打马又走起来。
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是,听到她打听自己,他为什么觉得有些开心?他发现自己心底里,似乎有些期盼她这样做似的。
纵马绕了半圈,再看着这校场这营地,他忽然觉得枯燥极了。不知道她这会子在做什么?
“将军!将军!”
落后的李行忽然这时又急急的打马赶上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祈允灏站住,李行与那人渐渐近前,他这才看清楚,来的是刘威!
这个时候,刘威不是应该在她身边吗?
“奶奶出什么事了?”
还没等刘威开口,他已经沉了嗓子问开了。
刘威飞身下马,跪地说道:“回禀将军,奶奶今儿一早去了何府,后来何御史回府了,跟奶奶在何府里撞上。奶奶让小的们先出门等候,小的们才出来,何府大门就关了!这会子叫了大夫匆匆进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咱们也进不去,小的便回来禀告将军,将军!将军——”
刘威话没说完,祈允灏已经驾马远去了。
李行冲他道:“还愣着干什么?跟上!”
……
琉璃坐在苏姨娘院子里,看着摆在地上的苏姨娘的尸体,久久地沉默着。骆明珠与浣华她们都来了,都在旁边掩泪哭泣。可是这哭声唤不回琉璃的神思,面前的苏姨娘,是为她死的。
这个女人可悲的一生,最终还是结束在她曾经深爱过的那个男人手上了,为的却是这个男人遗珠在外的私生女。
苏姨娘也许阴狠,也许城府深重,但是在贪婪自私的何苁立面前,已经足显高尚了。
蘅薇已经告诉她,何苁立丢了那些国策之后,不止是毒打了下人,也早就已经怀疑上苏姨娘了。几次于夜里无人时冲进苏姨娘房里毒打威胁她,又剥光她衣服让她跪在地上整夜整夜。而这些都是瞒着府里人的,因为他不敢让琉璃知道。
苏姨娘在这样的毒打折磨之下,还是没有把东西交出来。而她的旧疾终于又被引发了,于是这几个月,身子每况愈下。
“奶奶。”
海棠将匣子递过来,她偏过头,看了眼,将盖子又合上了。
琉璃先前那一匣子甩过去,何苁立终于跌倒了。海棠正好开门回来,而随后进来的叶同一脚把何苁立踹晕了,她则趁机把散落的簿子与何苁立手上的纸张全都捡回了匣子里。
“这里风大,进去吧。”
骆明珠含着泪,弯腰来搀扶她。
聂氏从院外进来,到了琉璃身边福了一福:“姑奶奶,装殓也该开始了,过正院坐去吧。”琉璃又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站起来,说道:“我有几句话,你们应了,我就走。你们不应,我就等到你们应了我再走。”
聂氏一怔,低下头去:“姑奶奶吩咐便是。”
琉璃围着苏姨娘尸体转了半圈,说道:“何府大房早已经没有太太了,姨娘生前无主母之名,却有主母之实,依我之见,须得以平妻的礼制安葬才是。”
在场人一惊,但是没有人敢说话。琉璃扫视了她们一圈,又道:“姨娘生前还有些铺子和财物,蘅薇把它整理出来。拿部分出来买块好地,好生安葬苏夫人。然后剩下的,明日二姐姐来了,都给她。至于她身边的人,愿留下来的,就留下来,不愿留下来的,你们何府须得还了她们卖身契,给她们一份安身立命的钱财,让她们出去。”
聂氏沉吟了半日,说道:“钱财和人都容易,只是安葬的规制,只怕传出去会有非议。”
“那不是我的事。”琉璃挑高声道,“那是你们的事。”
聂氏咬了咬牙,俯身道:“是,我这就去与老太爷商议。”
“不是商议,是必须答应。”琉璃盯着她。
聂氏颈背冒出汗来,咬牙道:“是,我答应。”
琉璃睨了眼她,再看一眼地上苏姨娘,长吸了一口气,起身出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