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太子的事还是个机密,周楠也是在京城住的那几年里,因为跟上层人士接触得多了,加上当时的闺密里头还有楚王郡主这样的人,因此她才隐隐有所察觉,所以特地叮嘱了青云:“我也是东一点、西一点听来的,还有些是自己的想法,你知道就好,别胡乱跟人说去,最好连刘叔也别告诉。”
青云忙指天发誓:“我绝不对外说一个字!”
周楠这才道:“京里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年纪还小,这几年里身体越发不好了,三天两头的生病,便是不生病的时候,脾气也十分暴躁,听说还不爱读书,对身边侍候的人也不好,总听到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他哪一天为了点小事就杖毙了宫人,又或是当众给教他功课的老师们没脸。许多人都在私下说,太子殿下这样的身体,又是这个脾气,怕是难当大任了。这些年宫里也有别的妃子生产,可惜是位公主,不过既然有公主,迟早也会有皇子,现在就看皇上什么时候能再添一位聪明强壮的皇子了!”
青云只当是听了皇家的八卦,就顺口评论了两句:“太子殿下如果真是这样的人,皇后娘娘怎么也不好好教导一下?因为一点小事就要人性命,确实不太好。”
周楠不以为然地道:“这也就是传闻,虽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好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可一问起是哪一天发生的,死的又是什么人,是哪个宫的,就没个准话了。皇后娘娘听说传言后,也曾召集了朝臣诰命晋见,将太子殿下身边侍候的人都指给她们看,说是那些人在东宫待几年了,除了有一个人是因病死了,有一个是犯了错被贬去了浣衣局外,一个人也没少,传言都是假的!若说是其他宫里的,可又没有宫妃承认有这么一回事,连私下对娘家人也没有说起。”
“咦?”青云眨眨眼,“那么……传言是造假了?”
“谁知道呢?”周楠道,“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造假,败坏太子名声;也有可能是以讹传讹,太子本来只是打了宫人几板子,结果传出来就成杖毙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事情是真的,但皇后娘娘出手镇压,谁也不敢出面指证。从前我外祖父家的表哥……”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我表哥曾经见过太子殿下,说他虽然小小年纪却有个古怪脾气,但也就是不大喜欢说话,又有些多疑罢了,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待身边侍候的宫人也很和气。但是楚王郡主却不是这么说的,她常进宫见皇后娘娘,曾多次向我们抱怨,嫌太子殿下脾气古怪,老是觉得身边的人要害他,人也不聪明,还常常跟老师们顶嘴,功课又不好。相比之下,楚王世子就聪明能干多了。不过楚王郡主偏心自己哥哥也没什么稀奇的,你不必理会。”
青云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如果太子殿下位子坐不稳,谁会是下一个太子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周楠有些漫不经心,“我外祖家的人私下议论过,不少人都有可能,最有机会的就是别的皇子,可至今皇上只有太子一子存活,倒是有两三个妃子挺得宠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怀上。若没有别的皇子,那皇上也许就要过继了。近支宗室中,好几位藩王都坏了事,他们的儿子自然是无望的,楚王与湘王都是先帝之子,又与皇上亲近,他们都有儿子,若真要选,可能楚王世子的机会大些,毕竟楚王妃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姐。不过楚王只有一个嫡子,若是过继出去了,楚王府就断了嗣,可湘王的儿子又多数不成器,难当大任,因此众人还是把希望放在后宫娘娘的肚子上。”
青云心中恍然。怪不得她总觉得那位楚王妃似乎行事十分嚣张,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有个做皇后的妹妹吧?也许跟皇宫里的这种形势也有关系?要是太子真的没法继承大统,皇帝不得不过继一个侄子,那在皇后心里,楚王妃所生的儿子自然是首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太子真的有这么不堪吗?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罢了,就算有些顽劣,又不爱学习,也是正常的吧?而且那些传言也透着古怪。问题是,这种传言如果是有心人所为,那多半是其他皇子的背后支持者所为,可皇帝又只有太子一个儿子,谁会干这种事呢?
青云犹自思考着远方皇宫中的勾心斗角,却没留意到周楠也走神了。她不知几时已经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玉兰花枝,回想起小时候,王家表哥陪她到虞山侯府的花园玩,拉着她的手在玉兰花林中穿梭奔跑,那一天也是个美好的春日。
然而时光飞逝,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连虞山侯府也归了别人……
陪伴父亲上京澄清冤情时,她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王家表哥,只知道外祖父一家都深怨父亲和自己不肯伸出援手,连一直站在他们那边的母亲与哥哥也没得个好脸色。她心里不是不怨的,便也不再搭理王家人,可等她回到清河,冷静下来,又觉得表哥年纪尚小,不可能参与到这种事里去,一定是无辜受累。他自小就爱护自己,处处温柔体贴,不知此刻对她是怨……还是关怀如昔?
青云醒过神来,见周楠正在窗边发呆,觉得有些奇怪:“窗外有什么东西吗?”周楠微微一震,回头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赏玉兰花。好了,方才我说的这些话,你千万别告诉人!横竖离咱们远着呢,不过就是听听罢了。”
青云笑道:“可不是吗?我也是当八卦听听。不过皇后是姜家的,朝中如果真有什么大变动,也可能会影响到姜家。当然,我没打算靠姜家活着,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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