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冲个澡后换上。
脱衣之前,他先是小心地从裤子前方的贴身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件一寸见方的用防水油纸细致包裹着的物事,打开后发现那张一直随身带着、摄于2009年的大头贴照片并没有被浸湿,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而这却是他在来这个世界后第二次看这张照片——异位重生后,陈国斌发现自己唯一带来了这张无比珍贵的照片,上面是三颗紧挨在一起的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笑容的脑袋,居中的是陈国斌的前世,两边则分别是董婉凝和董依凝。这张照片摄于他们一起去云南之前的一个月。
虽然心情确实已平静了很多,但再次见到这张照片时,陈国斌的眼中还是迅速湿透了,他不可能真的忘了她们——先前为了减少伤痛,他总是强迫自己不去看照片,尽管他是多么地想一直看着这张照片,永远。
借着检查照片是否被水打湿的机会,陈国斌终于又看到了她们,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心境在经过这段时间全新生活的熏陶后,到底有多少改变。
陈国斌很快把照片重新包好,小心地先放在一个可靠角落,然后脱衣冲洗身子,包括冲掉脸上的痕迹。他马上又让自己更多地想到了现在的董婉凝和董依凝。默默地关怀她们,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一种幸福……
经不住劝导,陈国斌答应留下来吃午饭,一是挂在外边艳阳天下刚洗过的衣服,估计午后就干了,二是他本来就想着多呆一会。在这里,他能感受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为了招待陈国斌,魏少芬特意去菜市场买回了两斤五花肉以及两瓶宝庆老酒,而从楚雄飞在见到那两样东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来看,似乎平时这些东西已属相当奢侈,让陈国斌再次有些感慨。
等着吃饭之前,陈国斌和楚雄飞甚是随意地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五湖四海侃着,甚是轻松,很有合得来的感觉,倒是并未提及过去的什么事。好汉不言当年勇,也不会轻言困难与伤痛。不过,陈国斌同时却感到,楚雄飞其实需要好好地发泄一下,有些东西不应堆积在心中太多太久,那样尽管是一种值得钦佩的坚强,但同时也是一种折磨,就像他自己一样,折磨了太久。
就着可口家常菜一起喝酒的时候,楚雄飞架不住陈国斌的频繁碰杯,豪气大起,很快便有了一丝醉意。望着旁边总是温柔盯着他的魏少芬,楚雄飞一直刻意压抑的情绪终于被打开了闸门,他用力和陈国斌又碰了一下杯,一仰而尽,有些哽咽地感慨道:“你老哥我这辈子愧对过不少人,更连累了你嫂子跟着一起受苦受累。唉,我自己做人失败也就算了,但是……”
“雄飞,和你在一起,我就感觉最幸福了。”魏少芬马上用力抓住他的手,摇头轻轻却坚定地说。
“少芬……”楚雄飞一把搂过,俩人都流下了幸福的眼泪,不过男人的眼泪中总会多出一种滋味。
陈国斌的眼中亦闪烁着,他想起了那时幸福无比的时光,很有些感慨。其实生活不过一种形式,而真正的幸福在本质上却是如此雷同——在一起就最幸福了。每一对真正幸福的爱人,都值得高度钦佩,也必是感人的。
楚雄飞伸手擦了下眼泪,情绪已然平静了不少,一边继续慢慢喝着,一边主动谈起了从部队出来后这五年以来的经历。他发现说出来能让自己轻松很多,更能让她轻松很多。而此时,楚雄飞已把陈国斌当成了真正交心的朋友,这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听着,陈国斌甚是感慨不已。从部队出来的楚雄飞最初找朋友借了一百多万办商贸公司,还没开始就被一个生死之交卷款潜逃。随后楚雄飞咬牙再次借钱开了一家保安公司,经历一番艰苦打拼,终于有点起色,却因下属在非工作期间的一次车祸,造成双方五死五伤的严重结果,楚雄飞全力承担了赔偿责任,不管该赔的还是不该赔的,他都赔了,甚至加倍补偿——作为曾经部下的那名肇事的公司下属,在车祸中失去了生命,家中仅留下一位老母亲。
变卖了包括房子在内所有值钱的东西后,楚雄飞解散了保安公司,再次一无所有,除了一身债。他既不好再去借钱,也很难再去借钱。而最近两年以来,他就靠着不分昼夜拼命开黑车,尽量多还上一点,这似乎成了一个不可解脱的怪圈。
“唉……”楚雄飞摇头再次叹了一口,“小陈,你老哥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他的手再次被魏少芬抓紧。
陈国斌的脸上俨然红了几分,殷切望过的目光中充满理解之色,坚定说道:“在我心目中,雄哥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改变,不必耿耿于怀。我从来不以成败论英雄”
顿了顿,他又饱含感情地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真英雄就最值得钦佩雄哥,我敬你”再次举杯。
“干”楚雄飞豪气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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