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虬髯大汉的唇上还有两撇元宝一样的胡子,给他的面容频添几分异国色彩。
杜先诚本来就生得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眉锋浓厉,穿上胡人的衣衫,再加上有胡人色彩的胡子,真是就算方妩娘站在他跟前,都认不出他的模样儿。
杜恒霜从马车里怔怔地看着那翻身上马的虬髯大汉,心里又酸又苦,但是苦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甜。
那大汉勒了勒缰绳,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
那马一跃而起,往前奔去,从杜恒霜和萧士及坐的大车旁边擦身而过。
杜恒霜低下头,拿帕子拭了拭泪,却听见耳边响起了马蹄声。
似乎那刚刚远去的马蹄声又回来了。
“竟然是柱国侯来访,本王真是怠慢了。”
马车外面响起了一道音调怪怪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异国人拿腔拿调地说着大齐话。
若不是萧士及告诉了杜恒霜,让她先入为主,知道那是她爹杜先诚,她是根本听不出来这就是杜先诚的声音的。
居然改变地这样彻底……
杜恒霜闷闷地想着,不过再转而一想,既然已经这样了,她要是不小心让人知道这“杜那兹”正是她爹杜先诚,那可是欺君之罪。
永昌帝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的皇帝……
杜恒霜打起精神,跟着萧士及一起下车。
萧士及先对着海西王拱手道:“见过王爷。”
杜先诚本要训他两句,可是看见在萧士及身后低着头走下来的杜恒霜,又把训斥的话咽了下去,温言道:“进腊月,天气寒凉,还是不要这么早出来的好。既出来,就要穿得暖和。”说着,看了萧士及一眼,“柱国侯真的是很节俭啊,家里的女眷都不穿狐皮大氅。”
杜恒霜披着一件雪貂皮大氅,虽然不比狐皮大氅差,但是看上去确实不如狐皮大氅贵重。
杜恒霜忙笑着福了一福:“王爷安好。是我烦着侯爷出来的。而且我家有一只可爱的小白狐,不忍心再穿狐皮。”
杜先诚容色稍霁,含笑道:“如此甚好。天色大亮了,快回去吧。冻着可就不好了。等过了年,本王再大摆宴席,请诸位赏脸。”
萧士及这才拱手道:“王爷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发帖子。”
“那是自然。”杜先诚哈哈笑道,再看见杜恒霜无恙,而且两颊容色白腻中透着绯红,眼色澄明,心里虽然极是惦记,但是也只得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温言道:“回去吧。过年的时候忙归忙,也要记得保养身子,不要累坏了。”
杜恒霜的泪珠一下子夺眶而出,忙低下头,嗫嚅半天,问道:“……王爷一个人过年吗?”
杜先诚笑着道:“我奉了陛下的旨意,很快要离开长安,往东南沿海跑一趟,不会在长安过年。”说着,又往自己的马上抽了一鞭子,“走了。回见!”
马蹄声得得远去,一眨眼就消失了踪影了。
杜恒霜这才抬起来头,看着杜先诚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走吧。你现下放心了吧?”萧士及笑着扶了杜恒霜的腰,托着她上车。
杜恒霜点点头,“好多了。”再深吸一口气。既然爹爹不欲相认,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杜恒霜打算全力配合。
回到柱国侯府,才正是吃早食的时候。
杜恒霜和萧士及今儿起得早,也吃得早,回来了就两下分开,各自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萧士及来到外院,先去书房看兵部送来的邸报。
萧义迎了上来,笑着问道:“侯爷有话吩咐?”
萧士及抬起头,想了想,道:“夫人说,要去礼部领春祭的恩赏,你看看派谁去,还是你亲自跑一趟?”
萧义忙道:“自然是小的亲自跑一趟。这是侯爷头一次领春祭的恩赏,虽说钱不多,可是用陛下亲赏的银子供祖宗,又体面,又尊贵。虽然咱们家不靠着这点子银钱过年,可是换了别的那些营生不够的勋贵家里,就指着这银子过日子了。”
萧士及笑了笑,道:“大齐初立,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萧义眼珠一转,故意抬杠道:“怎么不会?侯爷您不知道,那些从前朝投过来的昭穆九姓,个个都是勋贵,但是到如今,已经有好几家都成了虚架子。远的不说,就说那穆侯府,出了个败家子儿子,还能有什么出息?他们家幸亏还有个娘娘在宫里头,不然更是倒霉。”
萧士及心里一动,从邸报上抬起头,静静地看了萧义一会儿,眯着眼睛道:“出了什么事?为何专要在我面前提穆侯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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