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住了一个多月,你竟然没有想想有什么原因?!”
方妩娘唰地一下子红了脸。她承认,对这个二女儿杜恒雪,她是不如对大女儿和小儿子上心。但是杜恒雪一向乖巧,从来不跟人争风,也从来不会惹麻烦,孙家又要指着许绍做靠山,绝对不会对杜恒雪怎样,她放心得很,便嘴硬道:“霜儿和雪儿向来姊妹情深。她们姐俩儿两年多没见了,特意找机会住一阵子,也是人之常情,能有什么不妥之处?!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吧?!”
说着,方妩娘又警告许言邦,“我跟你说,我女儿已经嫁人了,你不要再去歪缠她。若是因此让她婆家难做,我可不会饶了你!”
许言邦大笑两声,比哭声还难听,“婆家?你女儿的婆家?——好教你知晓,雪儿今日要同孙耀祖那畜牲义绝!”
“什么?!”方妩娘、许绍和许言辉齐齐出声惊道。
“义绝?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许绍立刻快走两步,来到许言邦跟前,“你先去了柱国侯府?”
许言邦点点头,转头看向方妩娘,一字一句地道:“你给你女儿挑中的好女婿,好婆家!——寒冬腊月,你女儿在孙家,要用冰凉的井水淘米做饭,大雪天,她要去凿冰取水,回来洗被单。家里所有的家事,都由她一个人操持。孙家人所有的饭菜,也要由她一个人下厨!你那好亲家,让她的丫鬟先有身孕不说,还给雪儿下药,让她得了‘宫寒之症’!”
方妩娘的脸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变得雪白。她哆嗦着嘴唇,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放开了怀里的小儿子,问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不信……我不信……”说着,又看向许绍,“老爷,你说,他是不是在说白话?他是不是在骗人?!”
许绍背着手,低低地叹口气,走到方妩娘身边,轻轻揽着她的削肩,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霜儿已经将雪儿接了出来,那孙耀祖,也被弄到牢里关起来了……”
“那就是真的了?!”方妩娘嗷地一声尖叫,“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许言邦双臂抱在胸前,深深地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道:“你别紧着怪别人。你是雪儿的亲娘,你难道自己不会去看她?不会自己去打听?你女儿是什么性子,你难道自己不知道?——你这样不把她放在心上,她受了委屈,怎会去找你?”
只可恨那一年,雪儿最信任,也是最疼她的姐姐杜恒霜,生死未卜,失去音讯。
方妩娘呆呆地站在那里,对许言邦的指责,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头一次,一向伶牙俐齿,与人斗嘴从来没有输过的方妩娘,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自己是亲娘,自己有什么理由,来责怪别人?若是连亲娘都护不住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活路?
方妩娘一时泪如雨下。她对不起这个女儿,她实在亏欠她太多了……
许绍见了心疼,忙道:“这也怪不得你们太太。她成日里在内院待着,怎么会知道有人会这样丧心病狂?说实话,连我都看走了眼,更何况是她?你也别把所有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雪儿她自己……”
“你住口!”许言邦大怒,指着许绍道:“我还没有说你呢!若不是你,雪儿怎会匆匆忙忙嫁给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人家?!”他不知道,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许绍的脸色沉了下来,低斥道:“许言邦!你是想家法伺候不成?”
许言辉忙过来打圆场,“爹,二弟是一时心急。听着雪儿妹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呢。”说着,又道:“今日那孙家三口人到咱们家来求宿,二弟让他们进来了。太太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可能去找他们问去。”
方妩娘一听,忙问道:“他们在哪里?”
“外院客房。”许言辉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方妩娘立刻一阵风一样离了东次间,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往外面走去。
“逆子!给我去外书房候着!”许绍瞪了许言邦一眼,也追着方妩娘出去了。
许言辉忙拖着许言邦从正房东次间退出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责怪他道:“你到底是怎么啦?有事也不跟大哥商议商议,就这样直愣愣闯进去。太太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这样一闹,她心里也不好受……”
许言邦梗着脖子道:“她是亲娘啊!她怎么能不知道?!”说着,想起刚才许绍的情形,许言邦又狐疑道:“爹爹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怎么会不知道?”
许言辉一时语塞。
一个月前,许绍沉着脸回府,就跟许言辉说了杜恒雪的事,不过特意叮嘱他,不要跟方妩娘说,要暂时瞒着她。
许言辉虽然同情杜恒雪的遭遇,也恼恨孙家不把他们许家放在眼里,但是也没有想太多。横竖杜恒霜已经活着回来了,他也别无所求。对杜恒雪,他一直恼着她。就是因为她,自己的弟弟才去朔北从军。幸亏弟弟在朔北闯出一番名头,若是他有个好歹,就连许言辉都要恨杜恒雪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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