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家母又怎么可能不把她所知道的那些事情详尽的告诉你，好让你心里有底呢？”

    王蔓青有点儿心虚——未过门之前，将夫家的情况能打听的尽可能的打听清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没有谁会什么都不打听，两眼一抹黑的进门，就这点来说，王蔓青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可是偏偏耒阳侯府以前的名声实在是太糟糕，闹出的那些事情也实在是太没规矩，王蔓青当时听的脸都青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些都是过去很多年的旧事，如果不是因为耒阳侯府这十多年来渐渐的扭转了那样的名声和家风，如果不是因为婚期都已经定下，就等着拜堂成亲的话，王蔓青都有逃婚的心思了。

    高夫人淡淡一笑，道：“亲家母或许也和你说过，彦儿已故的祖父，我那公公是个喜好女色的，他这一辈子，除了老夫人这位正室之外，妾室通房丫头不计其数，无名无分的就不说，有名分却没有生养儿女的也除外，单是有名分，生养过孩子的就不少于二十个。”

    王蔓青咋舌，耒阳侯府那位花名远播的老侯爷的事情她倒也听李夫人说起过，说那是一个最声名狼藉的。年轻的时候不用说，整日里往花街柳巷里钻，和一帮子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年长一些，和他一般年纪的都收心养性了，他却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丁培宁这个当儿子的都已经上战场了，他这个当老子的却还只会在争风吃醋的场合中出风头，甚至丁培宁都成了亲，当了爹，他这个当了祖父的人还不知道收敛，最后就连死都很让人猜疑，怀疑他是因为纵欲过度早亡还是干脆就死在了女人身上，毕竟他刚死的那一两年，老夫人可没有少发落他的那些个女人。这么一个活了一辈子，也荒唐了一辈子，除了寻花问柳，醉生梦死之外，没有做第二件事情的人，也真的是少见得紧。但是，高夫人的话还是让王蔓青吃惊了，光是有名分的生养过孩子的妾室通房就不少于二十个，那他这一辈子到底有多少女人啊！

    “虽然你成亲这两年没有见过侯爷的庶弟庶妹，但你应该知道，侯爷有一个庶弟七个庶妹，二叔十六年前谋了个八品的实缺，去了江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几位小姑嫁的很远不说，和老夫人这个当嫡母的也颇有些生分，嫁了人之后和家里虽然没有断了联系，但也只是过年送份年礼，却没有回京探望过。”高夫人淡淡地道。那些小姑子都是她嫁进门之后才出嫁的，不管是出嫁之前还是嫁妆上，都得了她的照顾和提点，对她倒还是有几分情面，除了过年过节会有礼物过来之外，偶尔也会有几封家书，但和后院的老夫人却彻底断了往来，或许她们也知道，就算她们压下对嫡母的那份恨，也不一定能从老夫人那里得什么好，就干脆不去找没趣了。

    王蔓青默默的点点头，高夫人却又叹了一声，道：“有这么多的庶弟庶妹，在勋贵人家不敢说独一份的，但却也极少见了，可是你可知道，就这么多的庶弟庶妹，还都是生母精明厉害，护着躲过了算计才活下来的。”

    高夫人这话只让王蔓青心里寒意大作，却没有太意外，高夫人刚刚说过，光是为那位荒唐的祖父生养过孩子的妾室通房就不少于二十个了，那么这府里以前夭折的孩子起码有十个之多。唉，难怪娘那个时候很犹豫，就算孩子夭折不算稀奇事，但一个府里夭折了那么多的孩子，也着实太草菅人命了些！

    “侯爷四岁启蒙之后就被祖父他老人家带在身边，一年倒有大半年不在京城，不在家，他也不知道那些年家里添了多少庶出的弟弟妹妹，也不知道夭折了多少，但我却从成年的婆子哪里知道，养不到五岁就夭折了的大概有十六个之多，其中大多数都是男孩，至于那还没来得及出生就小产的，也有十余个……”高夫人轻轻地叹气，道：“都说内宅后院的水深，也都说这内宅无声无息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但是像耒阳侯府那些年那样的，估计这京城还真不一定能找出第二家来。”

    王蔓青的脸上无一丝血色，她真的被高夫人说的这个数字给吓到了，这么多夭折的孩子，那么多小产的，真的是太……王蔓青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了，对原本就没有多少好感的老夫人更多了些厌恶——就算这些人命的背后没有她下的黑手，她这个当家主母也定然纵容了那样的事情发生。

    “被吓到了吧！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也被吓坏了，吓得好些日子都没有睡上安稳觉。”高夫人轻轻地拍拍王蔓青，道：“但是，这却不是我那个时候受到的最大的惊吓，让我，让侯爷，甚至让祖父都吓得好些天没有安眠的却是彦儿洗三那天，当了祖父的公公欢欢喜喜的抱着彦儿说的那句话。”

    “他说什么了？”王蔓青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什么话的杀伤力如此之大，把这三人都吓到了。

    “他说彦儿像他！”时隔二十年，高夫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满心的恨恼，老侯爷当年这么一句再也普通不过的话，真的是吓死人了，有他那么一个子孙，已经是耒阳侯府的灾难了，要是再出一个像他的，那还得了？

    就这么一句话？王蔓青愕然之后却又很快释然，理解了高夫人的恐惧，她轻声安慰道：“娘，有您和父亲严格教导，夫君怎么可能像他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那一句话，我和侯爷说不定还不能下狠心那般对待彦儿兄弟呢！”高夫人轻轻地摇摇头，道：“我和侯爷其实很担心彦儿兄弟中哪个像了祖父，对他们兄弟一贯很严格，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是四五岁才断奶，而他们兄弟却都在两岁上就掐了奶，然后就将他们的奶娘送走，不让她们留在哥儿身边影响他们。七岁搬到外院之后，身边更除了洒扫的粗使丫鬟婆子，管事的媳妇子之外连个丫鬟都没敢安排，生怕让轻佻的丫鬟教坏了，身边侍候的小厮长随不但是侯爷亲自精心挑选的，更是不时的敲打他们……”

    对于敏彦身边连个大丫鬟都没有的事情，王蔓青曾经也很诧异，就算耒阳侯府规矩严，不会给哥儿身边添什么*添香的丫鬟，但连个侍候起居的丫鬟都没有就有些奇怪了，现在才知道，这是高夫人夫妻矫枉过正的结果。

    “现在，彦儿他们也长大了，脾性也养成了，我和侯爷也没有以前那么担忧了，但是，却也不能不防着一些。”高夫人看着王蔓青，道：“当初，在那么多的姑娘中一眼就看中你，除了你确实是个好的之外，更要紧的是你母亲李夫人。看得出来，你母亲是个有手段也有本事的，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子嗣上艰难的话，我想，你爹说不定都不会有妾室，我不知道你能跟着你母亲学到几分，但是我相信，你只要能学会你母亲的本事，一定能将彦儿揽住，好好的过一辈子。”

    王蔓青脸色微红，却带了几分好奇的，多少当婆婆的担心媳妇太厉害了将儿子给管死了，怎么高夫人却反其道而行呢？不过这样的话，王蔓青却问不出口来。

    王蔓青没问，但高夫人却还是看出来了，她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觉得奇怪，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儿子享什么齐人之福，相反，我一直以来都很担心他们像了他们的祖父，那么选媳妇的时候，自然想选一个有本事将他们揽住的了。”

    王蔓青恍然，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高夫人都不愿意松口给敏彦添人，她这是担心，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有些事情就控制不住了。

    “明白了？”高夫人看着王蔓青，道：“虽然我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好的，可是人总是会变的，还是多个心眼的好。至于子嗣……那么多的大夫看过，连太医院的太医也看过，都说你的身体很好，连女人家惯常有的虚寒之症都没有，现在没有怀上孩子，不过是缘分未到而已，真不用想太多。就算真一直没有，等到敏惟、敏行成了亲有了孩子之后，抱一个过继过来，也比姨娘生的要好。庶出的孩子，能不要还是不要要的好。”

    “媳妇明白了！”王蔓青心头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落到了实处，敏彦那里她还真是不担心，就如高夫人说的，李夫人将她的御夫之术全部交给了她，她不能说青出于蓝，但将敏彦这种原本就很有节制，也极尊重爱护妻子的男人揽住还是没有问题的，唯一担心的不过是高夫人想抱孙子，往自己房里塞人，让自己失了主动，失了名声不说，还多了个自己不好控制的。现在，高夫人说得这么明白了，她也明白了高夫人的苦衷，自然不会在说那些让所有人都回不痛快的事情。

    “至于那个苗儿……”高夫人轻轻地皱了皱眉，道：“你看着是尽快打发了她配人还是将她送回王家交给亲家母处理都好，反正不能留在身边了。”

    “媳妇手头忙，哪有时间精力打发她配人，我将她送回王家，让我娘处理吧！”王蔓青点点头，她知道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和高夫人说将苗儿收房的事情之前，自然要和苗儿打个招呼，就算不打招呼，暗示也是要给的，而现在，事情不能成，那么这人自然也就不能留在身边了，再留的话对大家都不好。

    “那是最好！”高夫人点点头，而后又提醒道：“还有你们院子里的丫鬟，该敲打的要敲打，千万别让她们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还有你手头上的事情虽多，但再忙也不能冷落了彦儿，要是实在忙不过来的话……敏玥那丫头这段时间开窍了些，你可以将家里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分给她管一两样。这孩子虽然心思活络，但也是个脑子清明的，不像敏柔，眼高手低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等她长大了，我还想给她找一门像敏心一样的亲事，让她早点学着管家不是坏事。”

    “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