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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索命,就找太太去吧!她本来就没想过帮你,只等你帮她把事情了了,也不会留下你的活口!”
白姨娘虽然沉着有主意,但毕竟不曾伤过人命,今儿情急之下害了贺从蓉的性命,又险些被人试穿而重金收买了王夫人身边的小丫鬟,此间环环相扣一桩连一桩,不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当时没觉着什么,这会子安顿下来却仿佛浑身的精气神都叫人抽走了一般吃力,几乎连抬起手来擦一擦脸上的泪痕的力气都没了。
方芸回到屋里见她瘫倒在脚踏上一副面无人色、惶惶不得终日的样子倒着实给吓了一跳,想想可能是在齐家给吓坏了,忙匆匆给她包扎完伤处后便扶她上床睡下,自己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却与一人迎面相碰唬得险些叫出声来。
还好廊下的灯光明晃晃的,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她倒松了口气,忙拉着他进了隔壁的屋子。
“三爷这会子过来做什么?姨娘受了惊吓,额头上烧得烫人,我正要给她煎退烧药去。”
原来来人正是贺家的三少爷贺锦鸿。
只见他眉心一皱面露关切道:“怎么发烧了,白天看她倒镇定,想必都是在太太跟前儿装的。老爷之俗,太太之妒,也难为她终日周旋其中,今儿这么一吓可不把心里的煎熬委屈都给激出来了么?”
方芸无言点头,眼圈有些微微发红。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半晌,还是方芸先开口问他,“想必这会子也不曾入睡,三爷也要进去看看?”
贺锦鸿恋恋不舍地朝里头看了几眼,还是坚定地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深夜来访已经叫她为难,这会子进去可不唐突了她,若为此着恼更添了病,越发是我的不是了。你快去煎药吧,我在窗户底下再略站一站便走。”
方芸听他如此说来倒是请他也不是,撵他也不是,不过这一两年来见他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的,本以为老爷老迈少爷又多情,早晚会生出那一段不干不净的风流韵事来,却没想到他两个倒都守得住,彼此言语关切或有不合时宜的地方,却从未踏过雷池半步去。
白姨娘平素沉默寡言惯了,她的心思还真不好揣测,比方说她无端端地竟去勾搭那账房上的关老六,不过言语孟浪行动轻佻些给他点甜头就能差遣他了,就连她这个丫头也能看出她并非真心。
可对三爷却格外严肃刻薄,两个人到了一处,难得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又没有一次不哭哭啼啼的。可见女人家的心思真真就是根海底针了。
不过三爷对她却不像玩弄取笑的样子,前一阵儿府里请来了个戏班子,那花旦生得与白姨娘有几分相似的味道,三爷便盯着人家瞧了半天,丫头们都暗地里笑话没想到最老实的三爷也是个风流种子,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知道之中的曲折。
那天白姨娘回屋后便换上了舞衣关起门来一个人唱唱跳跳疯疯傻傻至深夜方休。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方芸端着热气腾腾的药回来,满以为贺锦鸿早走了,却见他还背着手在廊下站着,见了她脸上倒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在,我怕她一个人在里头心里更添惊惧,毕竟今儿二妹妹被害的屋子离她也就几步路,女儿家胆子小,任谁也受不住。”
方芸噗哧一笑,“我又不曾说什么,爷何必忙着辩解。如今我就送药进去,爷可还要在这儿守着?漫漫长夜,给爷端张凳子来坐坐如何?”
这话显然是打趣儿,贺锦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淘气的丫头!快去吧,我走了,角门上还给我留着门。二妹妹的身后事太太有意避着不提,我母亲心里也不痛快,她这里既平安,我便放心家去,恐怕得有些天数不得进来了。”
说这话时他的音量稍稍拔高了些,想必不是说给方芸一个人听的,见方芸捂着嘴偷偷直笑,他也不理她,又朝里头望了好几眼方拖着步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方芸这里双手捧着碗进了屋,果然见白姨娘睁着眼睛靠在床头,脸上有些潮红,哪里有半分睡意。
“三爷倒是个实在人,一言一行无不为你考虑周详,可惜天意弄人……”
方芸本意劝她当断则断不该再这么和家里的年轻爷们儿黏黏糊糊,若叫王夫人知道了恐怕死无全尸,白姨娘哪儿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却有意打断她道:“好了好了,你不是来送药的么?搁着吧,冷了我自己喝,你去睡吧。”
说完便把她直往外推,方芸也知道她的脾气倔起来谁也没辙,只好退出去自回屋睡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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