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利醉酒之后,明夷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声,叹问道:“他为你井边浣发,渭水招魂,你即便是苦涩不堪的野荼,他也甘之如饴,这样的人你竟然舍得放手。”我心里乱成一片,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一口饮尽杯中“梨觞”站了起来:“我出去走走。”公子利的府邸没有太子鞝的大,院落多建在绿荫环绕之中,我挑了一条小道钻了进去。为了不让树枝折断冠上的鸟羽,我把巫冠解了下来抓在手上,此刻,这府里所有人都待在宴堂里应该不会有人看见我。月冷清辉的古井旁,一树梨花正静静地等着我。迷蒙的月色下,它洁白的花瓣凝着滴滴露珠已经铺了一地。虬枝披雾,花落无声,我低着头踩着厚厚的落花走到了井边。我来到这个世上,便是一无所有的,从小到大身上没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如今公子大婚我却也想送他一份贺礼。世间,武士爱剑,文人爱卷,公子利身兼两者之长却独爱陶埙苍凉低沉的声音。我从腰间的挂袋里取出一个褐色陶埙,用帕子细细包了埋在井边。这是我在华山时自制的陶埙,样貌虽然丑陋,但音色却是极好。之前一直带在身边,寂寞时拿出来吹吹,如今,不管他日后能不能发现,便权作是我这个“魂灵”的贺礼吧!我刚刚掩埋好陶埙,却听得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此处离侍妾们的院子不远,也许是来古井取水的婢子。这里只有一个出口,我这会儿来不及把头发塞回巫冠里,只能双手攀住梨树的一枝粗干,轻身翻了上去,躲在繁花丛中。这棵梨树自公子利出生时便种在这里,树干高大,枝繁花茂,因此躲在上面倒不至于被人发现。我靠着有些扎人的树干,闻着夜风里若有似无的花香,忽然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偷爬进来私会佳人的无礼之徒,只盼这佳人取了水之后能快快离开。淡蓝色的月光下,一个身穿烟绿色长袍的女子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她两手空空并没有拿什么取水的器物。莫非她是来赏花的?我心中一惊,把身子尽量往花枝后面移了移。女子走到井边坐了下来,不似取水也不似赏花,呆坐了半晌竟取出帕子嘤嘤地哭了起来。此时夜阑人静,她的哭声凄切,让我的脖颈一阵阵地发凉。“原来你在这里……”我猛地一惊,忙用手捏了一把脸,难道我刚才睡过去了?朦胧间仿佛回到了六年前,我吓走了蔡夫子后一个人躲在将军府的树上哭,他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说的正是这一句,原来你在这里……“你为何现在才来?”树下女子抽噎着,娇声埋怨。我透过花枝朝下望了一眼,便再也不能呼吸了。伍封依旧穿着他最爱的月白色深衣立在树下,和记忆中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声音,但是此刻扑进他怀里的却不是我。他是谁?为何和子昭有一样的容貌,他又是从哪里得了这件衣服?我咬着嘴唇,颤抖着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本不该来,若被人看见了对你不好。”“我日也盼夜也盼,只盼着你有朝一日能把姐姐忘了,忘了她的好,忘了你对她的愧疚。这样你才会发现从齐国逃亡到秦国,这一路上陪着你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你把我和伍惠留在临洮受尽了边关的风霜寒雨,如今好不容易接我回雍,却要把我送给他人做妾。我不甘心,不甘心……”女子拼命地捶打着伍封的胸膛,泪如雨下。“我答应过你,总有一天会把你和伍惠接来雍城同住。这次接你回来,本也没有打算要把你送给公子利做妾,只是……”伍封突然停了下来,久久不发一语。只是我“死”了,你才不得已用她来替,对吗?伍封的一字一句像是千万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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