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客家哭了一阵子,便有人上前劝阻,彼此停了哭声,镇国公夫人便上前道,“大夫人,您节哀顺变,老侯爷的死是咱们整个桂朝的损失,想侯爷当年何等英勇,不想竟然唉,大夫人”似是有难言之隐。
何氏勉强撑起身子,客气道”“招待不周,还望夫人见谅,父亲忽然离去,我们……我们都难受的很。”
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大夫人哪里的话,三姑娘在外头接迎往来客人,礼数周到,为人也和气,难得的人品,可都是大夫人您教出来的,哪个瞧着不喜欢的?老侯爷猝然离去,不要说你们,就是我们心里也都难受的很。”
顿了顿又道,“只不知那些狠心的人,怎忍心将侯爷气死,老天有眼,定会让那人遭到报应的。
江意澜心头一顿,这话里话外说的不正是他们文江侯府么?她的集思不正说是江微岸将武骆侯气死的么?
大夫人凌冽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随即看向镇国公夫人,勉强道”“让夫人见笑了,还请两位夫人先去后堂歇着,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霍夫人话不多,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还请节哀顺变。”
走出去的时候,却朝江意澜跪着的方向看了看。
她们一出去,何氏心头的怒火便窜上来,狠狠的瞪了江意澜一眼,丝毫不避讳的道,“这下你可满意了,你的仇总算报了,你开心了吧?湛儿挨罚了,老侯爷又被气死了,你们文江侯府这下可算称心如意了,你心里明明是高兴的,何苦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江意澜心里也窝着火,仰首道”“母亲,祖父尸骨未寒,媳妇不想同您争辩什么,不过我也要纠正您一点,祖父并不是我父亲气死的,父亲进去之时,祖父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我父亲只走进来的巧了一些罢了,却不是气死了祖父。”
江意澜出言反驳,并不担心与何氏决裂,何氏对她的敌意是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的,想让何氏改变对她的态度,亦是难上加难,既然如此,她便没有忍受的必要,忍与不忍结果是一样的,一味忍让只会让人越发的欺负而已。
何氏更加恼火,伸出手指指着江意澜恨声道,“你还敢狡辩?若不是你出了这事,老侯爷又怎会气的发病?又怎会等不得太医来便去了?”
何氏一昏要扑上来的架势。
“够了。”芳沁郡主沉着脸看了看何氏”“好歹的您也看看场合,现在是什么时候?外头全是来拜祭蹲人,你们还在这里争吵,真真的丢了侯府的脸,让老侯爷如何安心的走?”
岳氏也趁势扯了扯江意澜的衣角”示意她少说两句,嘴上却对何氏劝道”“母亲,一切等过了祖父的祭日再说吧。”
何氏心头憋闷,却也只能咬着牙忍了一双眼里喷出的火生生要把江意澜烧化。
跪了整整一上午,江意澜两腿已经失去知觉,稍微一动便一阵酸痛,她却浑然不知,满脑子都在别处。
这些事似乎都太巧合了,骆玉湛闹文江侯府,老侯爷突发重病,江微岸闯进武骆侯府老侯爷恰在此时断了气,这一切的一切像是被安排好算好了时间一出一出演出来的。
若说真是安排的,又不太可能,骆玉湛闹文江侯府倒是可以事先安排,可武骆侯的病呢?他的病绝不是装出来的,谁肯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赌一出戏呢?这么说,武骆侯突发重病应该是随机的,而江微岸闯进武骆侯府也是随意而为之的两者并没有关联性。
可又总觉得其中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到底关键在何处呢?江意澜心里一团乱麻,又想起武骆侯要她答应的事,一年之内,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武骆侯府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正胡乱想着,外头一阵糟乱,接着有人进来禀告,“大夫人,二爷晕倒了。”
何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撑着身子想站起来,两腿一麻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两边丫头忙上前扶住她,她这才颤巍巍的站起来,哭道,“湛儿,湛儿这可如何是好呢。”
江意澜忙强忍着腿上酸麻站起来,咬着牙道“母亲,这里离不开您,媳妇过去看看。”
何氏回头瞪她一眼,“哼,我还怕你害了我儿子。”
可是她是武骆侯的嫡亲长媳,这种情形下根本走不开。
芳沁郡主抬眼看看她,又看看江意澜”“既然意澜要去,便让他过去瞧瞧,玉湛好歹是她的夫婿,难不成她还会真害了他不成?”
何氏心头不悦,对芳沁郡主却有着几分忌惮,遂退了回来又跪在地上。
江意澜知她是默许了,抬头看看芳沁郡主,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便转身出了内堂。
骆玉湛已被抬到木雪园后院的暖房里,江意澜进去,却看到霍世威正坐在床边上,一只手搭在骆玉湛手腕处。
稍过片刻,霍世威拿下手来,江意澜忙上前问”“怎么样?”
霍世威看她一眼,“伤口并不要紧,主要是悲伤过渡,老侯爷这一走,对他打击太大了。”
江意澜微微点头,“多谢霍公子。”霍世威拿起桌上的笔挥手在纸上开了药方,递给江意澜,“快吩咐人去煎药吧,天冷,伤口很容易严重。”
江意澜将药方子递给朱颜,“快去煎药。”接着又问霍世威”“二爷什么时候都醒过来?”
霍世威低声道,“让他安静一会吧,不醒来也好,醒了只会更加悲痛。”
江意澜心下微动,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又低声问道,“霍公子,您听说我父亲怎么样了么?他可还好?”
霍世威面色冷漠,语气也是冷冷的”“不知道,我同你父亲并不相熟。”
江意澜微微吃惊,据说霍世威从不随意给人看病,既然与江微岸并不相熟,又怎会亲自到文江侯府为她治病?
霍世威像是在解释的又道”“我给你治病,只是为了报恩”你父亲曾经有恩手我,而我不喜欢欠人情。”随后便不再往下说了。
江意澜明了再问亦是徒然,遂不再吭声,沉默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骆玉湛。
霍世威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着坐在屋里,一个东一个西,却谁也没站起来离开。
过了一会,朱颜将煎好的药端进来,霍世威从她手上接过药碗。
江意澜奇怪的看他一眼,难道他要亲自给骆玉湛喂药么?果然霍世威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坐下,拿着勺子在药碗里转了转。
江意澜马上起身走过去”“霍公子,我来喂吧。”
霍世威头也不抬,“你喂不进去的,还是我来吧。”说着将药碗放在床边,一手拿着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勺,另一只手却捏着骆玉湛的下巴将他的嘴生生掰开,随即将勺里的药倒进骆玉湛嘴里。
江意澜看的目瞪口呆,还以为他有什么好法子喂药,原来竟是这样的,这一碗喂下来,下巴岂不捏的青了?
她呐呐道”“要不还是我来喂吧。”
霍世威哼了一声,“你不是怕我会弄疼他吧?即使他醒着也是这么吃药的,他从小怕极了吃药,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让他乖乖把药喝进去,现在没醒过来反而更好,省事了。”
江意澜更觉不可思议,一个大男人居然要人这么喂药,太匪夷所思了,如果不是集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骆玉湛居然连药都不会吃的么?
她不由得咽口唾沫,试探着问,“那,需要我帮忙么?”
霍世威摆摆手,“不用,两个人喂反而不方便。”
江意澜只好站在一旁看着,霍世威倒是轻车熟路的,一手勺子一手捏着骆玉湛下巴,不大一会功夫,一整碗的药都灌进了骆玉湛的肚里。